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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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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生做了个噩梦,梦境与现实全然不同。

    梦里他做了个小寡妇,而实际上他的丈夫被贵人掠去做了禁脔,福生看戏一边冷漠地看了很久,仿佛梦中的不是自己一般,不过也确实不是他。

    小寡妇的丈夫驯服烈马的时候,被甩下马背,摔断了脖子,烈马即刻被大卸八块,人却救不回来了。

    以往冷淡的亲朋好友,如今又熟络地走动起来,殷勤替他着想如何cao办丧事,如何宴请宾客,最重要的是如何分割家产。

    他的丈夫非常富有,却一分也不给他的家族,他的几个兄弟姊妹对他的财产眼红已久。

    没了庇护的小寡妇,如同一只幼雏即将落入一群豺狼的口中。

    小寡妇已经怀孕了,但是还未显怀。别人只当他们夫妻情深,为亡夫终日以泪洗面,又过于cao劳,故而嗜睡。

    他把这些人带笑的嘴脸看在眼里,他的母族并不显赫,根本插不上话。眼看家里过半家财就要被他丈夫那群兄弟姊妹分割干净,可是着急得火烧火燎,也于事无补。

    水陆法事做了十余天,他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嘴角还长了一个燎泡,整个人眼见地消瘦下去。揽镜自照,他时常想起鸡骨立一词,心里有预感怕是不久后就要追随亡夫而去。

    这时候,他终于看到了那么一点希望。

    他丈夫的好友,某位大人物风尘仆仆地赶来吊唁。他忖度二人乃是至交,定然也看不惯亡夫的财产被倾夺。

    大人物却是十分冷淡,“你家中之事,与我何干?”

    小寡妇心里一惊,不曾想此人平日里与他丈夫深交不似作伪,今时却冷漠至极。

    他咬咬牙,愿意拿出一半财产,换大人物的庇护。

    贵人轻轻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小寡妇以为他动了心,连忙说道,“我丈夫名下数千亩良田,几个山头,数十铺子,您若不嫌弃,我这就将账簿拿来与您过目。”

    “那你这肚里的孩子?”贵人看着他的肚子。

    小寡妇心里再一跳,他语气晦涩,“以后便也是您的孩子,您若不嫌弃……”

    贵人打断了他,“你觉得我缺这个孩子?”

    “那你想要什么呢?”小寡妇看出他并无帮忙的意愿,绝望得一时忘了敬称。

    没想到贵人却忽然眉目舒展起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吧,你今后便搬到我府上。”

    “不可,”小寡妇急忙说道,“我不能改嫁!”

    贵人蓦然笑起来,“谁要娶你?”

    小寡妇尴尬一笑,“我以为……这终究是我丈夫的孩子,以后须得继承他的家业,若是,若是……”

    贵人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原来我只是得个便宜的爹的称呼,随你吧。”

    贵人似乎倦了,看着匆匆描绘的亡者画像发了半天呆,不久后就告辞了,直至出殡也不曾来过一封书信。

    不过那群讨债鬼的确都纷纷散去了,大概是得到了警告。小寡妇松了一口气。

    再之后贵人派人送来一张批契,小寡妇看清批契上的中见和批产人,蓦然流下两行泪。

    原来他丈夫在生前已经将财产分割完毕,大半资财都批给了他未出世的孩儿,也给他留足了养老的庄田。

    可是你为何这样迟,这样迟才送到。

    贵人与他家相隔不远,之前去西北巡视茶马事,故而匆匆赶回。自那日口头约定后,明面上二人不再有交集,背地里小寡妇却夜夜穿过暗门,去与他私会。

    夜夜同床共枕,小寡妇被侵犯得吃痛时,忽然想起自己那尸骨未寒的亡夫,哭湿了几块枕巾。

    丈夫下葬后,府里闭门谢客,他更是几乎住在了贵人家里。

    几月后,肚子日渐大了起来,忽有一日贵人醉了酒,把小寡妇当成了别人,十分温情。

    贵人平日里都十分粗鲁,只顾自己泄欲,因为小寡妇已经怀了孩子,时常泄在他身体里。不过小寡妇知道就是没有孩子,他也照样如此。

    贵人不差这个孩子,他的后院多的是花枝招展惯会邀宠的美人,可是这几月除了几次应酬,几乎夜夜宿在他这里。

    小寡妇自然不会多想,他虽然容貌过人,但是自认为与贵人交往不多,并无情愫。

    今夜总算是知晓了。

    贵人一遍遍在他耳畔呢喃着那个让他落泪的名字,身下却深深嵌入那个曾为他亡夫情动的地方。

    他恍然觉得自己如同泡在水里,床褥潮湿,身上不停耕耘的人也是潮湿的。

    小寡妇流着泪,身上混杂着汗液和精水,情至深处时,贵人的眼泪滴落在他的嘴边,他渐渐失去了神智。

    长目走后,福生独自一人回了原本乡下的屋子,蜷在落满尘土的木板床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半夜被风声惊醒,一人带着寒气坐在他床边。

    “好你个福生——”那人捏着他的脚,“背着你亲爷偷男人?”

    福生这辈子只被一个人捏过脚,那便是老宋,他几乎不能言语,以为自己又是做了个梦中梦。别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老宋变作鬼魂,归来与他同睡,就算是吸取他的精气神又算得了什么呢?

    “愣什么?”那人微微侧过脸,被破屋檐照见,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来。

    “你怎么回来了?”福生急急忙忙爬起来抱着老宋抹眼泪,“你打了多少仗,又是怎么死的?”

    老宋呵呵一笑,“死?”

    老宋见他误会了,也没解释,兀自脱起衣裳来,福生见他动作,倒有几分胆怯。

    “你后来又嫁了人?”老宋摸到他身体底下,“让我看看是不是漏了气了。”

    “你胡说什么。”福生羞愤欲死。

    “你还为他生了两个儿子,怎么不为我家宋宝生儿子?”

    “你都知道了?”福生心想,这色鬼还什么都晓得,“那你便快些进来,让我再为你生个宝儿。”

    “急什么,”老宋架起福生两条腿,又来回揉捏,“可想死我了,想得我下体胀痛。”

    说着便草草贯进去,阴户霎时被实实在在填满了,福生才哭出声来,“冤家啊,冤家啊,我对不起你。”

    老宋一边亲他的脸盘一边纳罕,“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不该改嫁。”福生呜呜哭个不停。

    “你改嫁了吗?”老宋的胡须搔得福生打喷嚏,他这才换到了胸口去,衔着rutou磨牙。

    好半晌,老宋说,“你又不是女人,做什么受女人的限制。况且,家中田地不少,你一个人要养活几个孩子,就是卖了你也不顶事。”

    福生哭得更凶了。

    木板床不堪重负,咯吱咯吱摇了半夜,福生不知何时睡去又陡然惊醒。

    下身一片黏腻,昨夜竟不是一场梦?

    昨夜听了半晌,宋宝脑子不灵光,一次急行军,粮草补给不足,饿了十几天,只能吃树皮和沿途翻出来的地里货,等到了营地,他一口气吃了十几个馒头,一喝水,就撑死了。

    老宋断了一只手,腿也瘸了,所以还了乡,没想到人去楼空。夜里饿了,便去别人地里偷瓜吃。

    回来后,看到福生发梦,又久不碰女人了,干那等事岂不是理所应当。

    福生明白了原委,捶着床板发脾气,老宋抱着瓜啃,光着身子蹲在地上,一阵好笑,福生看着他空空的左臂,又落下泪来。

    “哭什么,哭出一条河也不会长出来。”

    “呸。”

    “大儿年岁渐长,已经到说亲的年纪,我会仔细留意为他说一门亲事。老二老三,也快到了,几个孩子都都长大承认了。还有一个小儿,没有缘分留住他。长目不是坏人,若不是他我们还被困在这泥潭里——”

    福生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好像又回到了村妇的样子,老宋一直仔细听着他说,没有插嘴。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了,才说,“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福生又要哭,被老宋喝止了,“你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那你也跟我回去。”

    “我去做什么,我又不和你们一家人。”

    “怎么不是一家人,”福生说着,忽然笑了笑,“媳妇还得为公公养老送终啊!”

    老宋:“……”

    福生八岁被这个男人带回家,一眨眼竟然二十几年了。

    光阴流水几十载,岁月匆匆不待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