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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那天傍晚,沈杏终于再一次穿上他的水青色罩衫。他低头整理盘扣,抚平衣摆,动作和宋翎点烟时一样熟练。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还是那样,苍白,纤瘦,不是宋翎口中的丹青水墨,也不是那棵摇摇欲坠的积雪的树。

    然后他转身下楼,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轻缓,打开门时也不慌不忙,不再像那天的急不可耐,仿佛一切都已经在他脑海中排演过很多遍。

    他一眼看见宋翎。

    沈杏朝她走去,带着同当初的宋翎很是相似的淡漠,积在眉间像一捧新雪。他停在她面前,冷冷地问她,你怎么还不走?

    宋翎说,在等我的阿杏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阿杏自己不是知道么。做什么来问我?宋翎笑了笑,伸手把沈杏的碎发别到耳后,手很凉,顺着他的颈线一路滑到肩窝。沈杏深吸一口气,刚要强迫自己退开些,宋翎就轻柔地握上他后颈,他未出口的话也被宋翎截住。她低声说,阿杏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宋翎,你怎么也喜欢犯贱?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收缩,宋翎温热的吐息离沈杏越来越近,直至落到他面颊上。呼吸相闻间,宋翎贴着他的嘴唇说,阿杏,阿杏,阿杏……我就犯过这一次贱。

    为了你。

    宋翎的嗓音像是被她的薄荷烟浸透了,带着冷而甜的迷幻的沙哑的颗粒,呼吸里也全是薄荷的香气。沈杏闭着眼,纵容她很温柔地吻下去。

    他刚下来的时候宋翎还是那样倚在树上,眯着眼,指尖夹着烟,坐拥着那股散漫的风情。漫天的霞光里她依旧烧灼得鲜明,像猎猎的夕阳冲开海平面,铺天盖地的橘红陷进藏蓝的水里。宋翎看见他,遥遥地冲他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洇开不知真假的柔情。于是沈杏也同样陷进去。

    他们之间依然存在着那种注定。他们对视的第一眼起,沈杏意识到宋翎其实早就在等待这一刻。她知道沈杏总会向她全然地屈服,拿所剩无几的勇气做一次爱情里的狂徒。她还是那么胜券在握,而沈杏也还是那么理所当然地再次落网,成为她天真单纯一无所知的猎物。

    他们一路拥吻着跌跌撞撞地上楼,倒进柔软的床铺。风从浅淡的窗帘里纷纷扬扬吹进来,杏色的纸四散飞舞,上面的每字每句每幅画宋翎都曾在黄昏中见过。她伏在沈杏的身上热切地亲吻他,又侧过头去含吮他的耳垂,舔舐他的耳廓。沈杏在发抖,感觉到宋翎隔着薄薄的衣物在他身上狎昵地抚弄,颈间的红潮便一直漫进领口。

    宋翎低头,用唇齿对付他青衣上的盘扣。她故意叼着那些硬物在沈杏胸前摩擦,津液把周围一小片布料浸得又湿又透,就露出下面挺立的淡粉的乳尖。沈杏抿着嘴唇难堪地叫她宋翎,她就笑起来,不再作弄她的阿杏。

    她轻柔地替沈杏解开那件单衣,裸露出来的肌肤如出一辙的白皙,覆着莹润的薄汗红晕。她着迷地盯着沈杏,又俯下身去黏黏糊糊吻他,咬着他的嘴唇含混不清地说话。阿杏,你好像观音手里的玉净瓶……腰这么白,这么细,好漂亮……阿杏,阿杏,你越是这样我越想弄脏你,弄碎你,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吃下去……

    后面的话沈杏再没听清,宋翎冰凉的手握住他纤瘦的腰,又一路向下滑到柔软的臀部,或轻或重地揉捏他。她把细细长长的手指探进沈杏嘴里搅弄,夹着他湿软的舌头,按压他薄薄的嘴唇,再用这湿漉漉的手指探下去伸进他的xue口。

    在宋翎的亲吻里沈杏总会很轻易地忘记疼痛,他被不容拒绝地撑开,填满,不分轻重缓急地抽插,只能恍恍惚惚地想到那是宋翎平日里夹烟的手。宋翎又一次把他看透得彻底,一边连绵地按压他的甬道戳弄他的要害,一边故作惊奇地同他说,阿杏,你怎么裹得这么紧。

    他咬着嘴唇偏开头去,宋翎便顺势把吻覆在他肩颈,叼着锁骨喉结用牙细细地碾磨,又用湿热的舌头在他肩窝颈侧一圈圈划动。她的另一只手痴迷地摩挲他背后的蝴蝶骨,指尖顺着脊椎一格格滑落,在他全身上下带起那么多酥麻的电流,却偏生不让他滴着水的前端得到触碰。沈杏只能蜷在她身下哽咽着抽气,泪水汗水和体液混在一起,细雨一样把他打得湿淋淋。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河的痕迹,在她低哑的调笑里被送上高潮的眩晕。

    宋翎从沈杏勾缠的xuerou里一点点拔出手指,饶有兴致地逼迫他看她指间晶莹的液体,再把它们细致地抹上被吮得艳红的乳晕。她缠绵的吻像一床被,浓稠而厚重地盖住沈杏单薄的躯体,然后宋翎埋下头,把他含进嘴里。

    沈杏一下子攥紧床单,支离破碎的喘息和呻吟不受控制地滑落下去。宋翎软软的发丝在他腿间蹭动,他腿根的软rou就细细发抖,宋翎的手指又探进他松软的xue口,他就只能在夹击的快感里徒劳地躲避。他想求宋翎让他缓一缓,在迭起的高潮里流着眼泪喊她的名字,宋翎动作不停,在吞吐间隙抬眼看他的目光却更加色情。她的喉舌和眼神把沈杏完完全全卷进欲望的漩涡里,只能做一截浮木,被宋翎藏蓝色的海吞噬下去。

    暂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宋翎坐在沈杏床沿,红唇间照旧叼着一支烟,并且原原本本穿着她的脏橘色内衬和藏蓝色大衣,仿佛随时准备离去。沈杏伏在那里,模糊地意识到zuoai时也只有他不着寸缕,他脑海中涌现出些冰冷的可能性,一下子把他冲得很清醒。

    而且宋翎的烟怎么那么像……

    宋翎看着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指温柔地捋过他的鬓发,又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她说,阿杏,别胡思乱想。

    她眼神里从未有过的静谧与温和都和今晚的月光相似,很无端地安抚到了沈杏。但她呼吸间的烟味仍旧那么辛冽而苦涩,同翻腾的回忆如出一辙。沈杏怔怔地想,所以是因为宋翎事后会换烟?他盯着宋翎抬起手中的烟卷深吸一口,她抽烟的姿态依然那么妩媚动人,可这次当她俯身向他轻轻地喷出烟雾,当他们唇齿热烈地磕碰在一起,沈杏却莫名只想躲避。灰色的烟雾把她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朦胧间他只能看见宋翎深红的唇开开合合。她说阿杏,答应我……

    沈杏看不见也听不清,那一口烟连同那一个吻,都让他再次感到久违的窒息。他又被宋翎的海潮吞噬进去,这次却只有困顿和痛苦和精疲力尽一齐涌入他身体,甚至比高潮来得更加迅疾而鲜明——

    7.

    沈杏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呛咳起来。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被衣物完整地束缚着。

    但他遗精了。

    沈杏发了会呆,翻身下床,找件干净衣服换上。拉开衣柜,清一色的白衬衫,青罩衣,底下摆着几双帆布鞋。

    正是傍晚时分,房间里却没有纷飞的黄色杏纸,没有烟雾,没有热吻,床沿也没有第二个人。拉开窗帘,暮色里空空荡荡,树下不见满地细长的女士烟。外面起了很大的雾,但不似宋翎温热的吐息,也少了薄荷凉凉的香气。它干燥,冰冷,凝滞,不够缥缈,也不够缠绵。

    沈杏感觉那些困顿,痛苦和精疲力尽又回到他身体里。现实中不会出现要命的热吻和呛人的卷烟,但现实比梦境更让他窒息。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在等,而宋翎没有来,也不会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