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禁闭小黑屋。
久违的同居,却不像同居。 薛燃并没有因言诚一的存在而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以前一样,总是甩门离去,彻夜不归,回不回家,几时回家,全凭心情。 言诚一孤零零站在门口,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来。 他似乎早就习惯了等待,这一场理所应当的等待。 不同的是,以前还有工作分散他的注意力,现在的他失去了太多太多,记忆像是被揉成一团乱麻,又像凭空消失了。 满脑子只有薛燃,只记得薛燃。 薛燃不在的每一秒都让言诚一坐立难安,他守在门口,托着腮帮子苦等,不敢合眼,生怕错过男孩儿归家,困了就靠在椅子上打会盹儿,饿了就做好两人份的餐食,尽管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吃,剩下的全都倒进垃圾桶。 薛燃整整三天没回来,言诚一也在门口等了三天,期间除了程楷送过食材和药物以外,言诚一没出过门,也没见过任何人,黑眼圈绕着他的眼睛跑了一圈儿,下巴长出青青的胡茬,眼眶里遍布疲倦的血丝,尽管如此,他依然纹丝不动地坐在门口,就像一条货真价实的看门狗。 第四天凌晨,暴雨惊雷。言诚一看着窗外的雨帘,没来由地心慌气燥。 漫长的等待,言诚一别无选择,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就像过去几年的每一天。 突然,门外传来响动,以及模糊的,像是骂骂咧咧的声音。 言诚一脸上的疲惫一瞬间消失无形,憔悴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炯炯发光,看上去莫名兴奋。 这暴雨果然将薛燃淋了个透,身上的白色T恤紧紧裹着肌肤,带出性感的肌rou纹路,整个人在灰色的雨帘中闪闪发亮,如一束光照进言诚一眼底,漆黑的湿发一簇一簇地滴着水,胸口剧烈起伏,徒劳躲完一场雨。 言诚一的心隐隐抽痛。 薛燃被黑暗中矗立门口的言诚一吓了一跳,皱着眉头吼道:“你他妈别吓我。” “抱歉……”言诚一侧身让了让,“燃燃请进。” 薛燃甩甩头发,一头的水珠都溅到了言诚一的脸上,嘴里哼唧抱怨这鬼天气。 像小孩似的,还微微翘着嘴巴。 言诚一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 薛燃抬腿换鞋,言诚一立刻就蹲下去替薛燃把鞋子脱了下来,薛燃本来想躲,但又觉得这种被伺候的感觉还真不错,他伸出另一只脚,身子有些晃悠,言诚一忙不迭搀扶,关切问道:“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薛燃白了他一眼,眼底水光潋滟,肤色白里透红,还浸着水珠。 喝酒了。言诚一嗅到了薛燃身上夹杂着雨水的酒气。 话刚说完,薛燃一个趔趄栽在言诚一身上,停留了几秒,便挣扎起来,但他喝了酒淋了雨,浑身酥软无力,像被抽了骨头挑了筋,言诚一立即弯下腰,轻松将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男孩儿横抱而起,手臂强劲有力,安全感十足,薛燃挣扎无果,便放弃了,头就这么枕进言诚一温热宽阔的胸膛里。 这个人未免太得寸进尺了一点,薛燃心想,但他太晕太醉,懒得废口舌了。 言诚一大气不喘,信步将薛燃抱到卧室门口,薛燃眼皮一抬,道:“我要洗澡。” 言诚一又调转方向,抱他去了浴室。 小心翼翼将薛燃放进浴缸里,将水温调到合适的温度,看着薛燃手脚艰难地脱衣服,他伸出手,却被薛燃一个冷眼射过来:“干嘛?你难不成还要给我洗澡?” 言诚一心虚地偏过头,正想问可以吗,就被薛燃脱下来的湿衣服砸在头上,“滚出去。” ※ 喝了多少酒,薛燃记不清了,头软绵绵地搭在浴缸边缘,眼睛半睁半闭,半醉半醒,恍惚间沉了下去,不再宜人的水温没过头顶,呛入心肺,他猛地清醒过来,扑腾一地的水花。 跨出浴缸,也不擦拭,犹如一条刚出水的美人鱼,就这么光溜溜、湿淋淋地走出去。 一个人影顺着门倒了进来,定睛一看,正是蜷成一团的言诚一。 薛燃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 言诚一第一次看到完全赤身裸体的薛燃,一张脸立马红透了,眼睛却不敢逗留,慌忙之中递来薛燃的睡衣。 薛燃阴沉着脸接过睡衣,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待房里没什么动静后,言诚一才放心回到自己房间。 偌大的房间一尘不染,家居摆放严谨,地板光可鉴人,书架上放着一张照片,是还算青涩的自己抱着一个笑容满面的男孩儿。 这个房间并没有让他觉得多熟悉,闭上眼,恐怖刺耳的尖叫声和车辆撞击的巨响在脑海里炸开,难以入眠。 好在薛燃终于回来了,就在不远的隔壁。 言诚一抱紧双腿,蜷缩在角落里,在无尽的黑夜中,陌生的房间里,轻轻呢喃:“燃燃……” ※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一床,薛燃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习惯性伸手去摸枕边人的rufang,触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柔软,他微微皱起了眉。 他一向喜欢大胸,为什么昨夜找了个飞机场打炮。 那坚实的胸膛剧烈起伏,瑟瑟颤抖,那小小的乳尖像是故意躲他似的,两根指头都拈不住,换了几个角度都摸得不舒坦,眉头皱得更凶了,睡意消了大半。 薛燃对着那硬邦邦的rufang狠狠一掐,睁开了眼睛。 ——言诚一。 !!?? “你妈的,为什么!”薛燃瞬间清醒过来,但眼前的画面犹如从一场噩梦跳到了另一场噩梦,他怒吼着,再一次将言诚一踹下了床,“你怎么又来了?!” 言诚一揉了揉被揪疼了的奶头,胸膛红痕遍布,可想而知刚才薛燃是多么用力,满脸潮红,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里了……” “你他妈真是有病,”薛燃拿出手机,“我马上给程楷打电话,接走你这个神经病。” “不要……我错了……燃燃……”言诚一跟个做错事了的小孩儿一样卑微祈求,“别让他来……不要打给他……” “滚。”薛燃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他顿了顿,又说:“滚之前先把饭做了。” ※ 饭后,程楷准时来接人,可言诚一却不见了,找遍了上下两层楼都没见着人影。 直到程楷走后,言诚一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全身灰扑扑的,丧着一张脸。 薛燃冷声问:“去哪了。” 言诚一咬了咬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后院小屋……” “挺会躲?” 言诚一有些急了,跪在薛燃面前:“燃燃,求求你,别让我回去……我真的好害怕……以后……以后我要是做错事了,你就把我关到小屋里……我、我绝对不出来烦你……” 薛燃闭着眼睛,沉默良久,才道:“快去洗澡,脏死了。” ※ 经过两次教训,薛燃再也不敢轻易合眼,但他也不锁门,倒要看看言诚一今晚上还会不会往他床上跑。 果不其然,半夜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薛燃抄起棒球棍,躲在门后,准备给言诚一一个爆头问候。 言诚一身上的黑色睡袍松松垮垮,手里抱着一个枕头,迷迷糊糊地进来了,眼睛却没睁开,似乎潜意识绕过障碍物,直达薛燃的大床。 薛燃悄声跟在言诚一的身后,没有下手,想看言诚一到底要搞个什么名堂。 言诚一不知身后威胁,乖乖地抱着枕头躺下,努力将身体蜷到最小,只占了小小一方,说了一句:“燃燃晚安。”便开始打呼了。 …… 这傻狗……在梦游?! 怪不得今天早上醒来就看到他,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听说梦游的人叫不醒,但那床实在不想再睡,薛燃便去阳台抽烟,这一坐就是一整夜。 薛燃是在自己的大床上醒来的。 言诚一在一旁站得笔直,手里还端着一碗海鲜粥,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在这里了,我……我马上就去小屋子里面壁……你想要我什么时候出来,我就什么时候出来……” 薛燃头也不抬地吃着粥,言诚一看他不理自己,心灰意冷地退下,走到一半被叫住,言诚一心中一喜。 只听那冷冰冰的声音说:“把碗洗了再去。” 一颗心又瞬间跌入谷底。 “……好。” ※ 小黑屋里的时间过得非常缓慢。 白天还好,可以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世界,言诚一看到薛燃打扮得光鲜亮丽,缓缓走过,随后一阵油门轰鸣,就再也没出现了。 燃燃是不是把他忘在这里了? 但言诚一却不敢踏出去半步,傻愣愣地坐着,想薛燃。 说实话,以他现在的脑子,还真记不起多少和薛燃的互动,但他一看到薛燃就控制不住想朝他靠拢,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催促着,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他只有靠近薛燃,才有心跳,才有温度,才有存在的意义。 小黑屋一到晚上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周围安静得只有大自然的声音。 言诚一缩在角落里,恼人的声音又回荡在脑海,仿佛要冲破脑门,头痛欲裂,用力拍打也不得缓解,泪水无声滑落。 他是被一盆水给泼醒的。 薛燃的脸出现在正上方,言诚一虚弱地支起身子:“燃燃……你回来了。” 微微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 薛燃噘着嘴,带着一点儿任性的撒娇:“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