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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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本事你就滚!”这是离开美国前贺知益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星期前,贺崇先瞒着贺知益随学校社团参加了场拳击比赛。贺知益本就看不惯拳击,认为这种野蛮运动不适合上流社会,他是个极其固执又爱面子的商人,能同意贺崇先加入社团已算一大奇迹,绝对不会让他参加比赛。 这事原本可以避免让贺知益知道,偏偏学校证书寄来的时候贺崇先不在家,管家代收时被贺知益看到。 等他到家,证书早已四分五裂地摊在红木桌上,面前是冷着脸坐在沙发上的贺知益。 拳击是贺崇先的爱好,证书是最好的肯定,所以在看到证书残骸的瞬间他是懵的,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当时17岁的他年轻气盛,两人不可避免地吵了一架,之后赌气出走。 好在美国学校放了暑假,贺崇先拥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刚开始他没决定好去哪里,思考过后决定去中国。 一来母亲在世时曾带他去过,时隔多年他好奇现在的中国是什么样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父亲好友的儿子,简怀。 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已被拉入黑名单,原因无他,只因贺知益在他面前提过无数次,比如“你怎么天天都不让我省心,不能向简怀学学...”“简怀就不会向你这样,他....”这使他对简怀充满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老顽固另眼相看。 回国后,贺崇先并没有马上去找简怀,自己玩了一星期之后才去了简怀的学校——育德中学。 这所学校是市重点,当初简牧仁花了大价钱请老师一对一补习才让他踩着线考进去。这些信息是通过贺知益跟简牧仁的聊天中,贺崇先东拼西凑得知,说实话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哪点比不上这个废物。 正值六月,国内高中还没有放假,贺崇先叼着根冰棍沿树荫走,不时拿手扇风试图去除点热气,但效果甚微。 育德中学不知道是哪个时期建的,围墙的铁栅栏严重锈蚀,大面积变色,铁皮斑驳脱落。 贺崇先啧了一声,这种给人建校悠久的感觉还挺唬人的。 嘭——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贺崇先回头,穿蓝白校服背着双肩包的少年从地上站起来,少年身形单薄长相清秀,离右边内眼角约一指的位置有颗淡淡的痣。 虽然此前没有见过面,但贺崇先还是一眼认出这个少年就是简怀——之前偷看过简怀与贺知益的视频。 但简怀从没有见过贺崇先,因为每次贺知益要介绍他,他总会推脱,时间一长,贺知益也懒得管他了。所以他只是略感奇怪的看了眼贺崇先,背好书包走了。 逃课? 贺崇先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校园空荡无人,完全不像放学的样子。 原来是混子,贺崇先在心里冷哼一声。 脚步一转,开始往回走,贺崇先向来对智力低下又自甘堕落的废物不感兴趣。 冰棍已经吃完,他走到路边垃圾桶将包装纸和棍扔进去。 正要走,巷子里传来一道熟悉但比手机里更清晰的声音:“他,我护了,你动一个试试。” 几乎在瞬间,贺崇先就认出简怀的声音,看样子应该遇到了打架现场,但事实没有如他所想的打起来,另一边的人磕磕巴巴连说几个你,然后丢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就跑了。 那人跑出来时正好与贺崇先打了个照面,大概觉得自己方才有些丢人恶狠狠地瞪了眼他,仿佛在说“看什么看” 挺丑的,贺崇先面无表情的在心里评价。 “你怕他干什么,你越软他越强,欺软怕硬的道理你懂不懂。”简怀一本正经地教育人。 “我跟你不一样,我害怕。”另一道声音显然软了很多,甚至沾上了点哭腔。 “唉,算了,你个笨蛋,以后跟着我吧。” 声音渐行渐远,贺崇先加紧步伐跟上,最后他看到简怀进了一家陶艺馆。 不可否认,贺崇先对简怀有了点改观,具体在哪他也说不上来。 之前一直以为简牧仁是知道他逃课学陶艺的,毕竟之前他在贺知益面前夸过简怀的陶艺技术,直到两星期后的周三。 那天依旧艳阳高照,逐渐步入盛夏,热气更上一层。 连跟了三天的贺崇先已经摸透了简怀的生活轨迹,这个点他应该还在陶艺馆。所以他在对面的冰沙店点了份荔枝刨冰,边吃边等。 没过多久,一辆宾利停在陶艺馆门口。简牧仁从里车下来,怒气冲冲地冲进馆里,大约隔了五分钟,揪着简怀的耳朵把他扔进车里。 简怀出来的急,身上的围裙没摘,手上满是褐色泥土,脸上也少量沾了些。他一脸痛苦地说话,虽然太远听不清,贺崇先也不会唇语,但他猜应该是让简牧仁下手轻点,因为等他说完简牧仁松手了。 宾利驶离陶艺馆,简怀满脸不快地跟简牧仁离开。 贺崇先心里空了一块,刨冰还没吃完就结了帐。 经过这件事,贺崇先一度认为简怀与陶艺无缘了,因为在上层社会的家长眼里,拳击跟陶艺都是不务正业,只有经商才是正道,所以当他第二天看到简怀出现在陶艺馆门口的时候特别惊讶。 他很想知道简怀是怎么说服简牧仁,老天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简怀跟他的朋友到冰沙店买了份芒果刨冰。 冰沙点这时候的客人不多,屋里比较安静,加上贺崇先与简怀只隔了一张桌子,所以他们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你爸同意你来了?”听声音是那天简怀教训的男孩,他太小了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 “同意了,我跟老头保证学这个绝不耽误学习,他最害怕的就是我考不上大学。”冰太凉,他缓了会儿说,“他美国好朋友的儿子学习特别厉害,他爸老说肯定能考上顶尖学校,我要是连个大学都考不上多给老头丢人。” 贺崇先心中一凛,嘴角轻微勾起,他在老顽固眼里也不是一无是处。 “而且,陶艺是我的追求,总要争一争嘛。” 争一争,隔了一张桌子的贺崇先无声重复了一遍,是的,自己的追求总要争一争。 即使他再不愿意承认,离开贺家除了赌气的成分还有一点是他感觉马上要放弃拳击,离开只是想让自己有个缓和期,但现在他不打算放弃了。 贺崇先对简怀的看法彻底改观,他确实值得人喜欢。 打定主意后,贺崇先没打算在国内多留,他已经呆了差不多一个月,家里的老管家老催他回去,所以他收拾好东西打算在下周二回去。 每次简怀从陶艺馆回家都要乘五号公交车,贺崇先在周一下午戴上口罩和他坐了同一班车。 他们一起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位上,简怀因为太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贺崇先偷偷拍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在他的手机里存了很久。 那年夏天的太阳很大却不敌简怀的光芒,年少的心动存了好多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