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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攻-前世今生梗-时间线来回穿插(上篇-纯剧情无rou)

    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偌大的卧室里灯光明亮,这里是郊区,窗外浓稠的夜色吞噬了一切可发声的物件。

    卧室里的米色大床上,谢炎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他一眨不眨瞪着天花板,漂亮的狭长凤眼满布血丝,薄唇紧抿着,神色凝重。左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剔透晶莹,不时散发着刺骨的寒凉之意。

    起初是谢炎发现家里的摆件有被动过的痕迹,他只以为是家政阿姨打扫完卫生没有放回原位,就没当回事。直到隔天晚上,半梦半醒间,谢炎感到一阵森冷的寒意将自己包围,像是一条滑腻湿冷的蛇依附在自己身上缠绕勒紧。

    惊惧交加中谢炎睁开眼,身旁没有任何异样,逼人的寒气也退的七七八八,他抬手去摁灯的开关,屋内霎时明亮起来,手腕上的玉镯微微颤动了一瞬。他唇角微扬:“多谢。”

    三日前的清明节,谢炎像往年一样独自一人驱车去城南的墓地给父母扫墓,回程的途中险些撞到一位老人,他急忙踩住刹车下车查看,满头白发衣衫褴褛的老爷子已经卧倒在地。谢炎刚伸出手就被对方枯槁却有力的手握住了,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浑浊的眼,谢炎莫名觉得心底发悚。

    “你…是你!”老人的嗓音粗嘎嘶哑,颤动着嘴唇死死盯着谢炎。

    谢炎忽略掉心底的不适感,扶起老人,有些担忧地说道:“老人家,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该来的终会来的。”老人蓦然出口打断了谢炎的话,佝偻着身子慢慢走远,步履很是稳健,嘴里不住念叨着:“该来的谁都逃不掉,逃不掉…”

    回家后已经天擦黑了,谢炎脱下衣服准备洗澡,衣兜却有意外的垂重感,他伸手摸索了一下不由得皱起眉头,浴室的暖光下,他手中赫然躺着一枚白玉镯子,色泽柔和触感温润。

    这明显不是自己东西,今天和自己唯一有过接触的就是那位老人家,看来明天还要去那个路口,他不甚在意的把镯子随手放在抽屉里。

    刚入睡不久,谢炎便觉得通体发凉,迷糊中想要伸出手够被子,触手的寒凉将他惊醒。

    盛夏之际,临睡前开好的空调不知何时关了,他的胳膊上还有未消的鸡皮疙瘩。谢炎再无困意。本该好好躺在抽屉里的镯子竟然戴在他的左手腕上!

    他翻身坐起,使了大劲将手腕箍红了也没能将镯子取下来,他顾不得穿上拖鞋,赤着脚大步冲进浴室,挤了一泵沐浴露涂在手上,手背已经磨的出血。“cao!”谢炎咬紧了牙关将手使劲磕在盥洗台上,镯子始终完好无损。

    “这他妈…”还没等他爆完粗口,浴室里的灯光骤然变弱,面前的镜子闪过一道红色残影。谢炎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是眼花了吗?与此同时,周遭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容不得谢炎思虑过多,他没办法一个人呆在家里了。

    凌晨的郊外夜色沉寂,谢炎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电话,完全没了往日的稳重,电话刚接通他就急道:“凯子,我现在去你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等会儿我”

    “谢炎……谢炎…别走…”

    电流呲啦夹杂着阴冷的语调,像是一台老式的没有感情的复读机,谢炎在这一瞬间恍然觉得自己在被恶鬼催命。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后颈感到一阵微弱的呼气,潮湿中夹杂着阴冷,他条件反射地踩下刹车。

    是什么?

    谢炎没有回头,他活了二十四年,一直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眼前的一切都在颠覆他的认知。手腕上的镯子在月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芒。

    神神叨叨的老人,莫名出现的镯子,诡异的通话…

    骤然响起的来电铃声让谢炎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挣断,心跳快到振聋发聩,来电显示着:许文凯。犹豫了十几秒,谢炎接通了电话。

    “喂?老谢?”

    听到好友熟悉的声音,谢炎几乎要喜极而泣,他回道:“是我。”

    “你小子发什么神经?”许文凯嘟嘟囔囔道:“大半夜打电话给我不说话,又突然挂了,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谢炎想起刚才的“催命”体验仍是心有余悸,他稳住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我在去你家的路上,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许是好友的回应起了极大的安抚作用,接下来的路程十分顺畅,谢炎很快就到了许文凯家楼下。他熟门熟路地敲开了门,许文凯穿着暗红色的套装睡衣,屋子里异常安静。

    谢炎有些疑惑地皱眉,在门口换鞋的间隙随口问道:“开这么多灯不会吵醒叔叔阿姨吧?”

    许文凯侧过脸扬起一抹微笑,说:“他们睡的沉,不容易醒。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谢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不是第一次来许文凯家里,这里的所有布局摆件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可他却觉得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放大了。

    将左手伸出去向许文凯展示腕上的镯子,谢炎说道:“今天我差点撞到一个老人,然后我身上就多了一个这玩意儿,你不是对古玩有研究吗?看看,这是哪朝哪代的。”

    许文凯直直盯着谢炎的手腕,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镯子就立马撤开了手,说:“你喜欢吗?”

    “什么?”谢炎还在感叹好友什么时候有一双这么无暇白净的手,他蹙眉问道:“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所以没听懂我说的话,赶紧的帮我把这玩意儿取下来。”

    “你不喜欢吗?”许文凯又问了一句。

    谢炎有些不耐烦好友的磨磨唧唧,说道:“老子又不是女人,怎么会喜欢什么破镯子?别废话了快些的。”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道:“再说这也不是我的,明天我打算去那个路口蹲守一下,看能不能遇上那个老爷子,把镯子还给他。”

    谢炎没说自己遇到的那些灵异事件,这一切都是从这个镯子开始的,自己绝不可能是被随意狙击的,那只要把镯子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太晚了,先睡觉吧,这镯子要取下来没那么容易。”许文凯丢下这句话站起身去了卧室,走到门口侧过身说道:“你看起来很累,先休息一下吧。”

    谢炎眨眨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这大半夜的自己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万一把许文凯父母吵醒了可就过意不去了。折腾大半宿他也着实累了,起身跟着许文凯进了卧室。

    屋里没有开灯,房门关上之后达到了睁眼瞎的程度,谢炎摸索着小步挪向床榻,“凯子,灯的开关在哪啊?你卧室有这么大吗?都走不到头。”谢炎四下乱挥的手猛然被握住,触感细腻光滑又带着微凉,他立刻反握住,笑道:“算你小子还有良心知道扶着我。”

    谢炎被牵着手来到床边,他没有过多扭捏,之前也不是没有在许文凯家里留宿过,爬上床后他安安静静占据了最里侧的角落,对着好友说道:“离天亮还早,你也睡吧,可别像以前那样老踢我。”心神放松下来,谢炎才觉得自己困倦不堪,很快就睡了过去。

    是梦吧,肯定是梦了,不然自己怎么会见到爸爸mama呢?他们就站在自己眼前,焦急地想说些什么,谢炎走近了一步,又走近一步,他终于听清了。

    “炎炎…炎炎快醒醒!”

    “炎炎,快走!这里很危险!”

    谢炎醒了,鼻尖萦绕着腥臭潮湿的气息,让他几欲作呕,周遭仍是一片漆黑,有些过于安静了。他坐起身,那股违和的异样感愈发强烈,身下的床榻触感粘手潮湿,他就像是泡在了散发着腐臭味的大染缸里。

    “嘀嗒”

    有水滴在谢炎的手背上,他瞬间起了大片鸡皮疙瘩,视线受限之下他根本分不清方向,摸索着下了床只朝着一个方向狂奔,未知的恐惧在心底蔓延,谢炎心脏砰砰直跳,太过安静太过压抑了,他气喘着大喊:“凯子!许文凯!你他妈在哪!?”

    谢炎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的身前始终没有任何阻碍,他就像是陷入了一望无际的沼泽之地,脚下的路越来越泥泞,一脚踩下去未知的粘液没过脚腕,腥臭充斥着鼻腔,他已经被熏到麻木了。

    好累…什么时候才能到头,跑不动了…

    “明岚”

    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谢炎顿下脚步身躯一震,是谁?

    “睁开眼睛”

    那道声音又开口了,谢炎眨了眨眼,窗外已是阳光明媚,他打量四周,自己正好好的躺在家里的米色大床上。

    “什么情况?我不是在”谢炎完全迷怔了,在,在什么?酷燥的盛暑季节,谢炎犹如掉进冰窟霎时浑身发凉,许文凯…已经死了啊。

    三年前的那天下午,谢炎正准备送父母回老家,临出门的时候许文凯过来了,笑眯眯地对谢炎说:“还打什么车啊,哥们儿的车就一个字:稳!”

    在一个十字路口,一切就像慢放的电影镜头,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谢炎在猛烈的冲击下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他面对的是三具盖了白布的尸体,那场惨烈的车祸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鼻尖还能嗅到淡淡的腐臭气味,恍然间谢炎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每一根毛孔都被寒冷渗透着。当年的事故责任方在许文凯,可他本人已不在世,谢炎看着许文凯的父母哭的撕心裂肺,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他什么也没说,带着父母的骨灰转身离开了。

    谢炎丢了魂一般坐在床上,那些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吗?但为什么会是那种梦?许文凯他…应该是觉得特别委屈的吧,他还那么年轻,就突遭横祸。

    可自己的父母又是何其无辜。

    “别怕,我会护着你。”

    “是谁!?”

    蓦然出现的男声让谢炎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他赤着脚下床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明知会是一无所获他还是把家里翻的乱七八糟,大声怒斥道:“你他妈有种就现身,搞什么神出鬼没那一套!我可不怕你!”

    像是憋闷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可宣泄的出口,好半天过后,谢炎气喘无力的滑坐在墙角,目光集中在镯子上,谢炎低垂着眼帘,嘴角浮起一抹笑来,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抓起身旁酒柜里的红酒,狠狠地往自己的左手腕上砸去!

    “你怎的…还是这般火爆的性子。”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谢炎听到这话条件反射的后退,手腕却被牢牢握住挣脱不得,他胸膛起伏跌宕喘息粗重,之前可劲儿叫嚷着让人家现身,现在对方近在咫尺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做不到。

    “放开”谢炎依旧挣扎着,嗓音带着些又惊又惧的抖:“你我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要杀便杀何必搞这些名堂吓唬人!”

    “你不看看我吗?”好听的男声语调平稳沉缓,扼住谢炎腕子的手拇指轻轻揉捏着他的肌肤,他道:“你以前可是最爱盯着我瞧了。”

    “我他妈…”谢炎深呼一口气立马睁开了眼,他未出口的下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面前的“人”面冠如玉,朗眉星眸,浓墨般的长发用琉璃冠束起,一身大红滚金刺绣长袍,里衬的色系相同,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谢炎本以为对方会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没料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翩翩公子形象,他警觉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缠着我?”

    “你这个没良心的,每一次都问我同样的问题。”盛尧慢慢逼近。谢炎的后脑已经抵在墙上,他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心脏不受控制的骤然一缩,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觉得难过?

    乱麻般的思绪被带着凉意的亲吻冲散,他一时忘了反抗,心底无端酸意泛滥,舌尖被吮到发麻,被放开许久谢炎才发觉自己竟流泪了,他别开脸眼睫颤抖着“我…认识你吗?”

    “会认识的。”盛尧抚去他颊边的泪痕,低喃道:“我会让你记起我的,明岚。”

    谢炎闻言一怔,他仔细打量面前温润如玉般的男子,正色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明岚,况且我是人,你是鬼,自古至今人鬼殊途,你还是早些入轮回去吧。”

    盛尧像是根本不意外谢炎会说出这话,他眨了一下眼,笑了起来,说道:“好好戴着镯子,关键时刻它会替我护着你的。”

    “我不要”谢炎下意识地拒绝,这镯子对他来说比洪水猛兽还可怕,他摇头:“我不要你的保护,只求你以后别缠着我就行,我…若是上一世咱们有什么仇,那也是上辈子的了,早些放下你也能早”

    谢炎未说完的话生生憋了回去,他细白的颈子被有力的大手扼紧,双手扑腾挣扎着捶打面前的“人”,面色已涨至猪肝色。盛尧略微放松力道,他贴近谢炎的脸,从眉梢到下颚轮廓,仔仔细细地隔空描绘着。

    “我有时候真想,干脆杀了你算了,那样我也不用等太久,我也不用”盛尧轻啄他的唇,说道:“每一世都遭受这种……凌迟般的折磨。”

    谢炎穿着丝质的衬衣款睡衣,衣扣被一颗颗解开,绵密的亲吻春雨般洒落在颈间,盛尧呼吸轻促:“为什么不要?”微凉的唇激起谢炎一阵颤栗,喉咙里发出陌生的哽吟,推拒的手变了意味,揪着对方的衣袖无力推开。

    “明岚,别不要我…”

    盛尧松开了对谢炎的钳制,拇指摩挲着乌青的淤痕,神情苦痛又缱绻“对不起…对不起明岚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谢炎呼吸一窒,他看到了古装的自己,身着质感上乘的素色衣衫在与面前的人交谈些什么。谢炎看到自己在笑,腕上的白玉镯子衬的他愈发丰神俊朗,比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还绰约有余。

    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谢炎才幽幽转醒,他太累了,身心疲惫。抛开这几日的怪力乱神,谢炎先好好洗漱一番,换好衣服出门吃饭。路口等红绿灯的间隙,他眼睁睁看着红灯依旧在闪烁,距自己两步之外的小女孩突然被一双大手推了出去。人在潜意识的爆发力是不容小觑的,谢炎把小女孩搂在怀里的时候手都在抖。

    “啊—楠楠,我的宝贝你有没有摔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冲了过来,急切地想要把小女孩抢回怀抱,谢炎适时的松了手,瘫坐在地上平缓着呼吸。他垂下眼来仍旧心有余悸,他看见了,那双手的食指上有个月牙型的疤痕。谢炎曾亲耳听到许文凯说过,那是他六岁的时候被蚊香烫的,谢炎还在一旁打趣说道以后要是认尸保管一认一个准儿。

    许文凯到底是有多大的不甘和怨气,现在开始对自己身边无辜的人下手了吗?

    夜晚来临,

    “能跟我讲讲之前的事吗?”

    “那些都过去了。”

    “是吗?”谢炎望向窗外,他说:“既然过去了,你怎么还在?”

    “明岚”盛尧握住他的手,说:“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旁。”

    入目满眼的红色,一道人影冲了进来,惶恐道:“太子殿下,容王的大军已经攻进大殿了!奴才遵盛将军的吩咐带您从密道撤离。”

    “小栗子,你逃命去吧。”

    “太子殿下!”

    谢炎转过身,轻声说道:“替我转告盛将军,之前答应他的是我食言了,忘了吧,以后…好好活着。”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不怎么重要了,就连穿透胸口的伤也不觉得有多痛,谢炎只是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双腿开始发软,摇晃着就要倒下之际,视线飘忽了几瞬定格在了殿外,谢炎半合的眼微微睁大,随即他笑了起来,唇形微动,只发出一道无声的呢喃。

    回过神来谢炎已是满脸泪痕,指尖都在颤抖着,他几次嘴唇张合却是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他还沉浸在前世的记忆中无法抽离。

    弥留之际的谢炎再也没有遗憾,他等来了,一身大红喜袍的盛尧身骑骏马为他而来。

    谢炎八九岁的时候五官依旧稚嫩柔和,丝毫没有男子的棱角,比他稍长一岁的盛尧已稍具几分男子英气。那不过是一场少年时的过家家游戏,盛尧望着女装的谢炎,说道:“明岚,日后我必身骑高马娶你过门。”

    谢炎只是垂眸一笑,并为多言。

    “闵之…”谢炎抱住眼前的“人”无声落泪,哽咽道:“闵之,你怎么…怎么”谢炎却是再也问不出口。盛尧到死还是这般青年俊逸的模样,还是穿着这身大红衣袍,根本不用细想,谢炎就知道盛尧在自己身死后做了什么。

    盛尧回抱着怀里的人,侧头轻吻他的耳廓,说道:“这样你就能一眼认出我了。”

    “盛闵之!”谢炎咬牙愤道:“我身在皇家是身不由己,但你不一样,你只要假意投降”

    “我不”盛尧吻上谢炎的唇,又微微撤离,琥珀色的眸子凝视谢炎的眼睛,说道:“我本就不稀罕做什么大将军,但是”盛尧顺势将人压倒在地,腰身挤进谢炎双腿间,他道:“若只有身处高位才能靠近你,我甘愿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