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柜避免不了相亲。 傅浪生来到春风得意楼，找到位置坐下。很快，相亲对象来了。他起身，笑着和对面这人握了握手，重新坐下来。 相亲对象点了两杯咖啡，把菜单推给他，“傅先生想吃点什么？” 傅浪生没看菜单，转着腕上那串菩提，“不用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相亲对象说了一通，姓名职业工资，喝了咖啡润润喉，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我还不错，我希望我们今晚就能熟悉一下彼此的身体。以后生活在一起，我希望你能辞掉工作，在家照顾我的父母。当然，你要是真的热爱你的工作，不愿意辞掉它，那我希望你的工资全都交给我保管。你可以留一些零花钱，但用来做什么，也要告诉我。傅先生，你意下如何？” 傅浪生听完他这长篇大论，交叠两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熟悉一下彼此的身体？” 相亲对象理直气壮，“没错。” “抱歉，你让我提不起兴趣。坦白说，我来赴约，纯属是为了应付我妈。”傅浪生掏出皮夹子，在相亲对象的注视下，放了钱在桌上，“咖啡我请了，剩下的，就当是对你浪费时间来这里的补偿。我还有工作，失陪了。” 话落，他起身出去，走路带风。 在他们后方，坐了两个男人，一字不落的把对话听了去。 其中一个男人，探身去看。只看到一个高瘦的背影，黑色衬衫，白色灯芯绒长裤，更吸引视线的，是脑后绑着的黑色长发。他坐回去，摸着下巴看着对面，“御子，你的春天来了。” 莫御搅拌着咖啡，对他这没头没脑的话不感兴趣。 “我是说刚才那男的。”贺文东看向窗外，两眼一亮，别过莫御的头，“御子，极品！” 莫御不做反抗，看了那张侧脸有五六秒钟，打掉他的手，移开视线。 他这发小很少认真看人，顶多瞥一眼，贺文东就觉得这五六秒钟挺不可思议，却又在意料之中。确实极品，他一个直男都被惊艳了，何况莫御这个弯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有空多来这里。” 莫御保持沉默，没发表意见。 下午，舜华杂志社，主编宣布了一个消息，明天上午十一点，BW的总裁愿意让他们采访十分钟。 气氛瞬间火热，BW是什么？整个汉都的超级命脉，最初专攻珠宝设计，后来又涉足了其它领域，可谓是风生水起，在众多公司中，独占鳌头。 不过很快，热情便有些消退，有人为难道：“主编，听说BW的总裁冷酷无情，洁癖严重，一米之内不得近身……咱们派谁去采访啊？” 众人面面相觑，默契的后退了一步。 主编瞪他们一眼，拍了拍某个镇社之宝，说了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傅浪生下班回到家里，傅妈正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他换了人字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你也老大不小了吧，浪生。”傅妈完全没提今天相亲这事，给他倒了杯茶。 傅浪生挑了挑眉，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不大也不小，刚好。” “刚什么好？”傅妈瞪他一眼，差点吼出来，不过还是稳住了，抓住他的手拍了拍，“咱们邻居蒋大娘的儿子娶了个公司管事的媳妇儿，可孝顺了，前几天还送了人参过来呢！” 茶是没了，傅浪生转着茶杯，“我也给你买人参。” “你少装糊涂。我的重点是媳妇儿！人家才二十三就结婚了，再有一年就当孩子他爸了。妈都不指望抱孙子了，就盼望着你找个伴。结果呢？你都二十五了，还没个对象！网上怎么称呼你这种人来着？单身狗是吧！” “你这年纪，还是少上网，没事出去溜达溜达。” “我上网还不是为了帮你看着点！”傅妈觉得苦心被辜负了，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怎么就对感情这么不上心呢！你不小了，该找个人过日子了！” 傅浪生只是顺其自然，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沉默一会儿，他说：“妈，这事我有打算。” “你的打算就是没有打算。”傅妈一语道破，“明天你继续给我相亲，这个比你小上几岁，性子挺温和，你去见见。” “我明天工作很忙，改天空了再去。” “你啊你，工作工作，满口都是工作，什么时候你也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想想啊？”傅妈抬手抹了抹泪。 明摆的套路，傅浪生还是妥协了，“你安排吧。” “行！”傅妈破涕为笑。 傅浪生摇了摇头，回屋了。 上午十一点。 傅浪生准时来到BW，坐着电梯，站在了总裁办公室门口。 秘书敲了敲厚重的实木门。 “进。” “傅先生，请进。”秘书为他打开门。 傅浪生点了点头，等他走进总裁办公室，除了有一个占三分之一面积的落地窗以外，没有特别。 再往里面看，办公桌前坐了一个低头翻阅文件的男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灰色西装。 这种安静的气氛，让他止住了脚步，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打破。 好在男人放下了文件，走出来坐在单人的黑皮沙发上，并且示意他坐下来。 傅浪生坐在对面，两人之间竖放着一张一米多长的实木矮桌，他有些好笑，上下打量了对面交叠双腿的男人。 ——听说BW的总裁冷酷无情，洁癖严重，一米之内不得近身…… 先不说别的，就这个一米之内不得近身，倒是不假。 莫御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十分钟。” 傅浪生拿出录音笔放在矮桌上，在他取出摄像机靠近莫御时，这张没有表情的脸仿佛在警告，敢靠近一点就杀无赦，眉毛一挑，说：“我坐在这里影响发挥。” “嗯。”莫御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 嗯是同意还是拒绝？傅浪生看他脸色，自动理解为后者，回到沙发挺直背脊坐好。 看着他坐回去的莫御：“……” 被持续盯着的傅浪生：“……” 莫御无可奈何，“问。” “听闻莫总快要奔三了，还没有女朋友，有计划找一个吗？”商业问题已经说烂了，主编这次准备的问题还挺私人。 “以前没有。”莫御自动把女朋友替换成男朋友，“现在有了。” 傅浪生已经正式拍摄起来了，摄像机对准莫御，透过镜头看到，脸部轮廓清晰，额头饱满，往下是浓黑的剑眉，黑曜石般的眼。 他把镜头慢慢推近，焦点对准了这人的眼—— 是一种沉寂的美。 莫御看着镜头，眼珠子都不曾转动一下。 傅浪生几乎失神，却还记得问题，“那莫总有了女朋友，会让她随你出现在屏幕上吗？” 莫御毫不迟疑，“不会。” “嗯？”摄像机对准了莫御的唇，紧紧抿着，带着淡红，唇形完美。 其实这个问题可以结束了，莫御没必要回应他的疑惑，还是看着他说：“我可以公开他的存在，却不会让他出现在屏幕上。我不想让他遭受非议。” 以莫御的身份地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难免会让别的女人心生怨念，非议也就由此而来，傅浪生表示理解。只是莫御这么为他那个未来女朋友着想，倒在他意料之外。 这时，门从外面打开，贺文东不敲门直接进来，看了看两人，坏笑着坐在旁边的长条沙发上，让他们继续。 傅浪生没在意他，采访结束，翻了翻拍摄的照片，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按住摄像机。 “我们是不是见过？”虽然只是单方面见过，贺文东说着，瞥了眼莫御。不得不说，他就佩服莫御这闷声做大事的性格，昨天刚见，今天就把人搞来采访了。 傅浪生看他一眼，“没有。” 贺文东也不尴尬，收回手笑得荡漾，“你没有见过我，我却见过你。” 傅浪生继续翻着照片，不惊讶，也不感兴趣。 贺文东往他那边凑近，“昨天在春风得意楼相亲的人是你吧？” “嗯。” “你好，我叫贺文东。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贺文东看得出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但莫御既然对他有点意思，怎么说都要出份力。 傅浪生没有握住伸到眼前的手，“我只是来采访的。” “你和我做朋友，BW的总裁任你采访。”这个条件够诱人吧，不可能不接受。 傅浪生笑了笑，“抱歉，我的采访结束了。” 意思是不做多余的采访，贺文东的手僵硬在空中。 正是因为莫御常常面无表情，他脸上有一点变化，就会格外明显。比如现在，他皱了眉毛。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傅浪生收拾好东西，对莫御点了点头，“谢谢莫总的配合，我先走了。” 莫御近距离地看着他背影，怪不得贺文东只是看了一眼，就说什么春天来了这种不着调的话。身姿挺拔，走路带风，黑色的长发贴在背上，莫名勾人心神，直想摸上一摸。 “完了完了，不好搞。”贺文东啧啧摇头，拿起矮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莫御对他这个搞字颇有微词，眉毛皱得更紧，回到办公桌看文件。 “但别慌。”贺文东歪在沙发上，“等会儿我们就去春风得意楼撞他。” 一阵漫长的沉默。 “相信我，他昨天相亲吹了以后，以父母的尿性，他今天也跑不了。除非他不在春风得意楼相亲了。”贺文东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我给那儿的老板娘打个电话，让人看着。” 眼看电话快要打出去了，莫御放下钢笔，开口道：“我安排了。” 贺文东愣了半天，想到一句话，咸吃萝卜淡cao心。他这边为莫御出谋划策，这人却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再看莫御时，已经满是钦佩。 春风得意楼。 傅浪生如约而至。 这次的相亲对象，性子是不是傅妈口中的温和很难说，毕竟他貌似也是被迫相亲，人刚过来，没给彼此说话的时间，就以工作为由匆匆离开，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 傅浪生当然没拦他，放下咖啡也准备离开，看到已经站在面前的两个人。 “我们又见面了。”贺文东在对面椅子坐下。 傅浪生看向莫御，见他也坐下了。贺文东自来熟的发疯就算了，BW的总裁玩哪一出？可不管玩什么，他都没这个时间，起身道：“两位慢坐，我有工作，失陪。” “无缘不相逢，既然遇见，就一起吃顿饭嘛！”贺文东一手拦他，一手打了个响指，唤来服务员。 傅浪生看这坚决的架势，再次看向莫御，意思很明显，你也不管管。 莫御看向窗外。 摆明不管，傅浪生揉着眉心，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