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友家
聂慎童实在不想吃这家餐厅的东西，就光看那花花绿绿的餐单就没胃口，更别提要吃到嘴里了。看电视的时候倒是会看到茶餐厅这个名词出现，伴随的都是奶茶，菠萝包这种食物，可为什么看菜单上的，分明只觉得油腻。 而且看对面男人的样子，他不止什么都没点，还特别嫌弃手里这杯奶茶。 再嫌弃，男人还是把奶茶给喝完了，他看着聂慎童对着菜单的不适，只道：“在美国天天吃汉堡薯条，你真不腻。” 聂慎童果然起了一阵反胃，那二十多天的确天天只能吃土豆汉堡，每一顿都味同嚼蜡，毫无食欲。他想吃中餐，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飞机餐他也没怎么吃，其实正饿的厉害。 他终于没时间嫌弃了，再翻开菜单扫了一遍，点了几份看着还过得去的简餐，他握一握手里的文件袋，头一次吃饭要考虑付钱的问题。 对面的男人还在拨弄着奶茶杯，拿着手机发短信，那模样像是个认真点评的美食家，可他只是喝了一杯不好喝的奶茶而已。 聂慎童慢悠悠的喝着水，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新手机，他从文件袋里拿出手机，装上卡，犹豫了一下，才按下开机键。 屏幕上干干净净的，只有手机自带的软件，通讯录里也是一片空白。聂慎童呆呆看着，从来手机里只有“爸爸”，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找爸爸就够了。 他熟悉的生活终于是渐渐离他远去了，聂同泽还在纽约吗？他总会回国的，听这个男人说，马上还要去深圳，离他的家真的很远很远了，聂同泽还能不能找到他？ 他见过聂同泽所有的模样，全部都是疼宠的，为他情痴，为他疯狂的样子。他看的够多了，所以连想都懒的想，可是现在要回想一下，竟然一点也拼凑不起来，只有最后那一眼，只记得最后他胸口凝血的模样。 聂慎童恍恍惚惚的，整颗心都像被揪了起来，幸好这时候服务员送餐过来，才让他重新回归到现实中。 就是一份普通的烧鹅叉烧饭，红润润的成色不错，男人笑道：“广东的烧腊是最有名的，你第一次来一定要尝尝。广州的比深圳的正宗，我在家想吃，都得特意跑到广州来。” 聂慎童默默的尝了一口，味道是好，也很浓。可要是在家，每一餐都是营养师搭配好的，聂同泽也肯定不会让他吃这种口味较重的rou食，就怕他肠胃会不舒服。要是早知道会有独自生活的一天，也不用养这么一个金尊玉贵的胃，吃什么都要考虑一下。 生活里无一不是聂同泽，他充斥着一切，从前从来都不觉得，现在离开他只有一个月，眼里心里却全都是他，已经到了挥之不去的地步。 聂慎童恨极了，像是赌气一般，一口口的往嘴里塞rou，他分出心来瞧着对面的男人，肯定不能问魏在言的身份，不然就得穿帮。直把食物咽下去了，才问，“你是谁？” 男人恍然了一下，才想起来的样子，自我介绍道：“忘了说了，我叫蒋澄然，你愿意叫我哥哥就行。” 聂慎童努努嘴，他不愿意，可是不得不讨好面前这个人，“蒋哥哥。” 澄然笑着，眼角微微一弯，还像个少年似的，“我爸爸和魏叔叔以前是战友，回了深圳会安排你住下，你可以等他回来接你。” 聂慎童点点头，疑道：“我是要跟你住吗？” 澄然愣了一下，没说话，看来他是真的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自在的喝了口水，“你等我爸爸来，他会安排你的。” “那你爸爸呢？” “他在路上了。”澄然看着手机笑了一下，“他开车过来，要点时间。” 还得等，聂慎童只能低头吃东西，中餐怎么也比土豆好吃，又是真饿了，明明还很嫌弃的口味重的烧腊转眼就被吃的干干净净。澄然看了他几眼，别看他吃的快，但吃相是真优雅。他心里也有点疑惑，他怎么什么行李都没有，连衣服也不合身，而且整个人看着恍恍惚惚的，像是失了魂一般。看他的情况，恐怕不仅仅是魏叔叔随口一句“闯了些祸”那么简单。 他长的是真好看，澄然真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白腻的像是纯度最高的和田玉。他的眉眼都是手艺最高超的匠人所雕刻出来的，再用最纯净的泉水洗掉糟粕，最后用桃花瓣给他点了唇色。澄然想起他在博物馆看过的和田玉文物，被放在鎏金托盘里，雍容无双，一如眼前少年的精美。 聂慎童吃完东西还觉得不够，又点了两份蛋糕，尝了一口，就觉得太甜，太腻。他不信邪，又吃了一口，一定是嘴里的烧腊的味道还没消下去，才破坏了蛋糕原有的美味。 不是他喜欢的冰激凌蛋糕的味道。 他的表情有点不对劲，澄然也注意到了，“你怎么了？”他有点紧张，“你不是要哭吧，有话好好说。” 聂慎童撇过脸，直把眼泪忍回去，埋头继续吃蛋糕。澄然总算定了定心，又看了他好一会儿，确定他没什么异样才安心。 澄然本来想说带他去外面转一转，可这会俩人基本都没这个心思，就相对无言的干坐着。澄然隔一会就去看手机，脸上始终挂着笑，终于他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的方向挥手，“在这里。” 聂慎童也回过头去看，有个男人正朝他们走过来。男人西装笔挺的，个子很高，看着有些年纪了，但精神很好，他跟魏在言一样，身上有股沉肃稳重的味道。他应该就是魏在言的战友，托付着要照顾他的人。 “爸。”澄然已经站不住了，率先就朝男人走了过去，“我就说我接到了，你还不放心。” “爸爸知道。”男人揉了一把他的头，眼里都是笑意，声音低沉，“你魏叔叔的朋友呢？” “这里。”澄然拉了人过来，聂慎童看着两个人走到面前，也没想着站起来打声招呼，就好奇的看着俩人。 “这是我爸。” “童童对吗，我是你蒋叔叔。” 聂慎童还算礼貌的叫了一声，“蒋叔叔。” 蒋兆川叫了人过来买单，看他什么行李都没有，也有点奇怪。他没直接问，只带着两个小的出去，他的车就停在门外，“童童是要直接去深圳，还是在广州玩两天？” 聂慎童哪知道这两个地方有什么区别，他想也没想，“我哪都不想去，随便你们安排好了。” 蒋兆川没什么异议，微点了下头，领俩人上了车，聂慎童坐在后座，澄然坐副驾驶，他好像挺高兴的，坐下来就道：“这家奶茶不好喝。” 蒋兆川似乎在笑，替他扯了安全带，回头道：“童童可以先睡一会，开车还要一个多小时，到了地方叔叔会叫你。” 聂慎童随口“嗯”了两声，心其实早沉到了谷底。 蒋兆川安抚完孩子，回头却看澄然也看着自己，忍不住笑道：“宝宝也是，到家了爸爸叫你。” 聂慎童猛地坐正了身体，怔怔的看着前面的俩人，眼眶一下就发了红。 车子发动，两旁的景物在快速的移动，街景大厦都在他眼底掠去了。聂慎童紧紧握着手机，又松开，他看着亮莹莹的屏幕，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连聂同泽的号码都记不住，甚至他家里的号码，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蒋兆川在前面说话，“晚上跟叔叔一起吃饭，童童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聂慎童机械的开口，“我不吃辣，我喜欢甜的。” 蒋兆川点了点方向盘，带着笑意，“口味都跟然然一样，真是小孩子。” 依稀记得聂同泽也说过这话，总说他是小孩子，十八岁了也照样小。原来天底下的父亲都是一个样。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聂慎童只盯着窗外若有所思，蒋兆川专心开车，路程不长，一个多小时后就到了深圳的罗湖区。车窗外的风景变了又变，天色也在慢慢变暗，好像驶进了一个小区。聂慎童手贴着车玻璃看了一会，看这里也是一片别墅区，偏向园林式的建筑，一片片风景清秀大气，像是个养生的好地方。 车停在了一幢两层的庄园别墅外，最高兴的是澄然，首先就下了车，跑着去开了门。蒋兆川侧了个身，“叔叔家到了。” 聂慎童后知后觉的下了车，看着面前的别墅，没有他家的大。 他跟着父子俩走进去，里面的装修都是美式风格，富丽堂皇的，就像暴发富喜欢的那个味道，聂慎童有点嫌弃。澄然在厨房给人准备饮料，端了几个杯子出来，“你先喝点饮料，等会我带你看看房间。” 端出来的饮料都带着点奶味，聂慎童举着杯子小口饮，看蒋兆川脱了外套，澄然接过去，“冰箱里还有保姆留的菜，爸爸先做饭，你带童童去便利店买些洗漱用品，带点凉拌菜回来。” 澄然答应过去，走到聂慎童身边，“我带你认认路，回来就能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