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书棣和闻曦
赵政嘉裕回到闻曦家时，闻妮吃着水果玩着手机看电视，程木子坐在饭厅跟闺蜜视频聊天，闻曦抱着光溜溜的白腿，也是一手水果一手手机。 看见赵政嘉裕回来了，闻妮反应比谁都快。 “你刚才在楼下跟谁聊天呢？” 闻曦听罢，也冲赵政嘉裕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一个人问路，”赵政嘉裕把买好的东西放到饭厅餐桌上。 “他去哪啊？”闻妮继续问。 “去后门，不知道怎么走了。” “那你领的方向也不对啊。” “嗨，陪他绕了半圈才找到，”赵政嘉裕心里有一丝的厌烦，闻妮的话可真多。 闻妮问不出所以然了，就闭了嘴，继续连吃带玩。 闻曦觉得他有点反常，赵政嘉裕此时正跟程木子聊天，背影不知怎么，看着有些无力，肩膀都有些塌，累了？ 收拾好买回来的东西，程木子看家里人多不清净，就回自己卧室继续视频聊天。 闻曦一看她进去了，就放下吃一半的水果跑去搂住赵政嘉裕，蹭蹭他的颈窝，感受薄薄衣料下的体温。 赵政嘉裕像是没料到一样，迟了几秒，才懒懒的把胳膊搭上闻曦的后背。 闻曦觉得奇怪，好像赵政嘉裕兴致缺缺，他这么累吗？出门前还挺活泼啊。 闻曦抬头，与低头正看他的赵政嘉裕对上视线。 那眼神是观察，还带着一丝探究。 闻曦睁大眼睛看着他，一圈毛茸茸的黑睫毛炸开了，衬得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汪汪的含情。 这眼睛看的赵政嘉裕心一软，不大自然的移开眼神看向别处。 闻曦更觉诧异，低声问；“怎么了？” 赵政嘉裕叹口气，他不知道怎么说。 俞南承的话虽然听上去很疯，但是他所说的8年前的事却很玄，让赵政嘉裕没法不在意，可是让他问闻曦“你是俞书棣吗？”也问不出口，因为他理智上告诉自己，闻曦大概率会跟看傻子一样看他。 赵政嘉裕不是迷信的人，除了俞南承所说8年前的事让他有点在意，其他的事情，赵政嘉裕越想越觉得荒唐。 但是……还是有点膈应奇怪的感觉埋藏在心里。 “累了，”赵政嘉裕揉了揉眼睛。 “那早点休息？”闻曦试探着问。 赵政嘉裕哼了一声，算是答应，接着转念一想，说道；“你家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啊？”闻曦愣了下；“小时候照片？” “嗯，我想看看……” 闻曦纳闷赵政嘉裕怎么忽然想看他小时候照片，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要求，他想了想，记得程木子的平板电脑里好像有…… “你等下，”闻曦松了手，从赵政嘉裕身上下来，带着疑问去主卧找程木子，转眼人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个迷你平板。 二人一起坐到闻曦床边，将床帏一拉，一起看照片。闻曦没有自己的房间，只在饭厅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书桌，高中的时候为了让他安心学习，程木子按了一个大床帏，把床带书桌都圈起来，帘子一拉，饭厅里三分之一的空间都属于闻曦了。 闻妮看着二人拉了帘子，立刻没了矜持，整个人歪躺在沙发上，双腿搭上沙发背，大头朝下的边玩手机边吃。 程木子的平板电脑里有个文件夹，专门装闻曦过去的照片，这还是之前为了帮助闻曦恢复记忆时整理的，大部分是闻曦初二以前的照片。 打开文件夹的瞬间，闻曦和赵政嘉裕都有些迷茫，因为照片里的人太陌生了。 闻曦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慌，他自从出院回到c市，就没翻看过这些照片，时间一久，他自己也忘了这些存在，他和环境融合的太好了，打开照片，他有种现原形的局促感。 第一张是一家四口的合影，还年轻的闻大良和程木子眉开眼笑，抱着怀里的闻曦和闻妮，俩人看着不大，小学4、5年纪的样子，也对着镜头笑，二人的下垂眼角和闻大良一模一样。 “你小时候跟你姐真像……”赵政嘉裕面无表情的说。 “嗯……”闻曦哼了一声，手指滑动看下一张。 后面几张都是小学时的样子，大部分是闻曦的单人照，偶尔和闻妮的合影，两人的眼睛和下巴脸型很像，任谁看都能看出是亲姐弟俩。 可惜就是跟现在的闻曦不像。 闻曦面无表情的继续滑，偶尔瞟一眼赵政嘉裕，赵政嘉裕也是面无表情的低头看，想必心情跟闻曦差不多。 慢慢，照片中的闻曦成长了，穿上了初中校服，表情也不复小时候的灿烂笑容，变得阴郁，甚至执拗。 看到这，赵政嘉裕深呼吸了一口，是回忆涌上来了。 这个闻曦他有印象，那时的闻曦好像隐形人，在班上独来独往，学习也不大好，他们做过一段时间前后桌，也就那时候，俩人有些交流。赵政嘉裕本以为他就是个榆木脑袋，没想到几次聊天后，他发现闻曦看过很多书，尤其是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闻曦的眼睛会亮晶晶的，手舞足蹈的说话，这让赵政嘉裕很意外，忍不住的，他越来越多的和闻曦接触，一直徘徊在感兴趣和嫌弃的边缘，直到后来看见他在小桥上跟汪立琦表白。 赵政嘉裕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当初他对这事是害怕，现在是悔恨，恨不能穿越回过去，把当时的自己推下去。 可一个可怕的念头随之出现在他脑中，不推……也许就没有现在的闻曦了…… 再往后的照片就少了，都是比较纪念意义的，比如中考结束，高考结束，和其他活动的照片，偶尔一两张在家的生活照，数量不多，但看得出，闻曦的脸跟现在越来越像，也跟开始跟全家脱节，他的眼睛一张比一张大，眼角一张比一张靠上，脸也从瘦瘦的带点棱角，变成现在柔润的瓜子脸，气质上完全没有了叛逆感，更加自信，甚至跟以前比，多了几分自恋，最后一张是闻曦一家四口外加赵政嘉裕在a大门口的合影，五个人对着镜头笑，照片里的闻大良和程木子明显老了，留下岁月的痕迹，闻妮集合了二人的长相特征，三个人连笑起来都是同一个模式，明显是一家人，而微笑的闻曦，明眸善睐，笑靥如花，像个漂亮的外人。 “很温馨，”赵政嘉裕说不出别的话，他的心像是陷进漩涡，一直在往下坠。 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他很明白自己喜欢眼前这个人，但是……但是他讨厌文满，讨厌那个仁荣老总，他不想让那个老总的话成真。 还有……如果成真……这也太诡异了…… 赵政嘉裕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你今天怎么想起看照片了？”闻曦放下已经发烫的平板电脑，跪坐在床上看着赵政嘉裕，他的反常太明显了。 “就是想看看……”赵政嘉裕还在消化他看见的和听见的，心不在焉的回答。 闻曦转动眼珠想了想；“你在楼下看到了谁……？” “就……一个问路的，”赵政嘉裕说的很含糊，话语跟着呼吸一起出去，眼神没去看闻曦，并伸脚下地；“我去厕所。” 闻曦微微张嘴，看着赵政嘉裕独自走出床帏，心里除了慌乱，还多了一丝难过，他觉得赵政嘉裕一定是知道什么了。 赵政嘉裕进了厕所，掏出手机想了想，键入“仁荣 俞书迪”的字样，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他手有些微抖，还有些慌，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没有什么内容，赵政嘉裕觉得可能是名字不对，接着换个俞叔迪、俞叔荻等名字，最终，在写入俞书棣的时候，内容终于有了。 为首的一条就是8年前俞家的争家产大戏，赵政嘉裕略略看了一遍，内容大致是仁荣的前掌门俞贤被亲生长子俞谦恒下毒害死，长子锒铛入狱，而此时私生子俞南承带着遗书横杀出来，豪气吞下俞家家产，女儿俞梦纯和寡母柳蔓远走他国疗养，幼子俞书棣争抢未遂，在朋友家自杀。 赵政嘉裕看着直摇头，真是血腥……那跟他说话的那个应该是俞南承。 这么说的话……俞书棣是争家产未果，得了重度抑郁自杀死的？那俞南承算是间接的杀人犯了，他不是说他爱他吗？爱的话怎么把家产搜刮的一干二净？做事做的这么绝还好意思说爱他！？ 妈的变态。 赵政嘉裕又往后查，后面跟俞书棣有关的消息更早了，都是些娱乐门户网站，有些链接都失效了，不过仍有几个地址有效，点进去一看，赵政嘉裕倒抽口冷气。 那张脸，跟闻曦现在一模一样。 赵政嘉裕张着嘴，傻呆呆的对着照片愣了半天，接着自己打圆场，应该是角度的缘故！这张照片的俞书棣几乎是侧脸的，某个瞬间长得像也很正常！ 赵政嘉裕退出地址，在看别的，翻了许久又看到一张。这张照片也是高糊，身穿合体西服的俞书棣和大哥俞谦恒走在一起，俞谦恒看上去很英俊，更像俞贤，俞书棣长得精致漂亮，跟俞谦恒一比就像个孩子，脸上还带着稚气的笑容，阳光洒在脸上，灿烂无比。 这个笑容赵政嘉裕很熟悉，太熟悉了，他就喜欢闻曦迎着阳光对他笑，又甜又软，画一样美。 这相似度……赵政嘉裕觉得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看出他们一模一样，现在的闻曦和俞书棣就是…… 不对，他还是闻曦吗？是不是该叫他俞书棣…… 赵政嘉裕思绪飞出去了，手上机械的划着屏幕，他在回忆跟闻曦的这8年，和以前那个闻曦的2年，他无法骗自己，他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两个闻曦之间的确有断层，回学校后的闻曦的确体现出与众不同的成熟和智慧，这是不争的事实…… 赵政嘉裕正想着，忽然被一段音乐声打断，他不小心点开个视频，他把手机拿近了看，是个老广告，配色老，特效老，里面的儿童零食也在市场上消失很久了，而开心的吃着零食的小演员…… 赵政嘉裕皱起眉头看了半天，一眼认出是幼年时的俞书棣，他小时候好像是童星？ 小俞书棣的眼睛嘴巴，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就是小脸rou嘟嘟的，很可爱，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冲屏幕外放电，一口咬下饼干，脸蛋鼓起来，小嘴一撅一撅，特别灵动活泼，娃娃一样。 赵政嘉裕看着小俞书棣笑，自己也跟着傻笑起来，笑着笑着，忧愁的叹口气，这才是他小时候该有的样子，那些照片怎么可能是他的童年呢……一下子从下垂眼变成那么精致的长相？除非换头术。 视频里的小孩吃完饼干，开始一扭一扭的跳舞，动作简单，娇憨可爱，最后一个亮相，广告结束。 赵政嘉裕对着黑下来的屏幕发起呆，俞书棣……家世好外形好，一定有很多人爱你吧，那些人应该也很优秀，可那么多优秀的爱人，却把你给爱死了，家也没了，所以这辈子，你遇上了我？居然还喜欢上我，是我更简单，不会伤害到你吗？ “好了吗……”闻曦的声音在厕所门外响起。 赵政嘉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藏手机，接着他苦笑了一下，有什么好藏的呢。 “我马上好！”赵政嘉裕站起身，装模作样的还冲了下马桶，推门出来，他看见闻曦担忧的脸。 一瞬间，眼前的脸和新闻上的照片合二为一。 闻曦拉上赵政嘉裕的手，整个人微微前倾跟他贴在一起，赵政嘉裕的异常很明显，但他却不敢问下去了。 刚才赵政嘉裕不在，他想了想，觉得最坏的结果就是，窗外跟赵政嘉裕聊天的人是俞南承，然后俞南承把什么都告诉他了，所以现在赵政嘉裕很错乱。 他只是错乱，没有来问自己，说明事情还不太糟。 “哎哟……你们亲热避着点人行不行，就知道伤害母胎solo！”闻妮忍不可忍的关了电视，骂骂咧咧的穿上拖鞋，啪塔啪塔的回自己屋，顺便把门关上。 没了旁观者，闻曦大起胆子，抬起双手捧住赵政嘉裕的脸，肆意的揉，要给他揉出个笑脸。 “一回来就拉着个脸，我看你就欠让我mama使唤，明天再背10斤大米回来！” 赵政嘉裕不反抗，双手轻轻搭在闻曦腰上，只有被揉疼的时候哼一声，等他揉过瘾了，自己脸也给搓红了。 “爱我吗？”赵政嘉裕声音闷闷的说了句。 “啊？”闻曦愣了一下，随即道；“爱啊，怎么了？” “没事……” “我不爱带你回家干什么？不爱你我早分手了！”闻曦掐住赵政嘉裕腮帮子往两边扯，像是惩罚他问出这种蠢问题；“我可是很干脆的人，爱就是爱，不爱的话，你对我多好都没用，爱的话，怎么都好说，你这么久了还没看出来吗？” “看粗来了，”赵政嘉裕口齿漏风的回答。 闻曦听了笑出声，松开手，很温柔的摸摸他的脸；“疼不疼？” “不疼，”赵政嘉裕摇头，就是脸有点烧得慌；“你爱我什么？” 这个问题把闻曦给问住了，他眨眨眼，很认真的思考起来；“嗯……大概……呃……你让我有做爸爸的感觉吧。” “什么！？”赵政嘉裕怪叫一声，一把将闻曦拦腰扛起，几步走到小床前把他摔上去，接着自己往他身上一压。 “呃……”闻曦瞬间觉得自己要没气了。 “还做我爸爸？我今晚就让你喊我爸爸！”赵政嘉裕说着，把闻曦的睡裤脱了下来。 闻曦下面一凉，心里反倒踏实了，他的小赵在经历一顿纠结后，恢复了原样，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经历了什么，但好在他想通了。 程木子躺在屋里床上，耳朵里听着门外儿子嘻嘻哈哈的笑声，心里气哼哼的，想也知道是跟谁乐呢，那黑小子一段时间不见，好像又黑了，眼看着开学就大四了，他好像也不着急找工作，谁知道学个体育能不能找到正经工作，哪个公司没事招人要会跑步的！？指不定大学毕业还要我家闻曦养呢！干活儿不行光会干饭！这是要吃死人啊！ 哼，笑吧笑吧，就你这没心没肺的，以后有你哭的！ 程木子越想越生气，拿起遥控把电视声开大，意图盖住外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