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天生禽兽父亲

    欧阳诺扪心自问，她真的不爱她爸欧阳臻了吗？

    她的爱岁月过久，又隐忍不发，在心里头焖发了酵，如陈年老酒，日久香浓，怎么可能试图把酒倒掉，酒瓶子就没有酒的痕迹了呢？

    因为爱，所以才失望，才恨。

    她打定主意要在两年后主动申报到边远地区的医疗队，远离欧阳臻，直到酒瓶子被尘土覆盖。

    然而这两年，她爸已经说了，不可能和她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她势必要在他羽翼之下活动。

    他信誓旦旦对她是真爱，让她看他表现，她拒绝不了，却也不抱热情，就当陪他演两年戏吧。

    没有想到向来大男子一个工作至上的欧阳臻竟然会用上从来没有用过的年假，趁她五一学校放假，带她来到外省有名的海景旅游胜地，定了位置最好的一处海景酒店。

    欧阳诺是个学霸，也是个生活圈子极为单调的学霸，除了看书就是学习，性格沉稳的她，从来没有主动去哪里旅游过。

    这样漂亮的大海，她还是第一次见，她爸就是这样让人又爱又恨，明明对她没有多少关怀，然而她记忆里仅有的所有惊喜和温暖几乎都来自于他。

    比如，第一次去动物园看猴子，第一次去游乐园，第一次堆雪人，第一次吃街边小吃，第一次去首都……

    “在想什么？来，喝点果汁，刚榨的，还有别的水果，你要不要自己试试？”

    她在露天阳台发着呆，她爸走了过来，给她递了杯鲜榨橙汁。

    欧阳诺从遥远的记忆里回过神，看着他麦色大手里的玻璃杯，并不接，只是淡淡说道：“你何必故意做这些来哄我呢，我不明白，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爱我哪里呢？你爱我的方式就是前脚强迫我，后脚金丝雀似地养我吗？爸爸，我到底还是你的女儿，你能不能对我哪怕仁慈一点点？”

    欧阳臻握着橙汁的手青筋毕露，杯子差点被他捏碎。

    他看着女儿那心如死灰的脸色，他自负却不是傻瓜，相反他智商极高，他知道再按照自己性子来，只会把她推的越来越远。

    他努力压下自己心头的火气，看着远方的蓝色海洋慢慢说道：“诺诺，你看见那浪花没有？前浪奋勇前进时，看不见后浪，后浪也和前浪保持着距离，等它意识到前浪对它的重要性时，它奋力一扑，虽然抱住了前浪，却也和前浪双双消失在大海。诺诺，爸爸就像那个傻瓜后浪，太晚明白对你的心意，明明你带着吴玉祥回家时，我那么生气，我竟然像被人抢了糖果一样的小孩闹脾气，出言刺激你，转身又推迟婚期，用无数借口催眠自己、麻痹自己，我那么忌讳欧阳烨，真的只是反感他不顾伦常吗？不，我是害怕和嫉妒，害怕他抢走你，嫉妒他可以无所顾忌地亲近你。提起伦常，我就深恶痛绝，因为我潜意识里害怕自己对你有了歪心思，可是这份心思是什么时候有的呢？真的是诺诺你以为的你告白后？身子被我看了睡了之后？不是的，我说不好它具体发生在哪一刻哪一秒，但是说不定比你还要早，我害怕，我远离你，我不敢深思，不敢深究，我大概天生就是个禽兽父亲吧，可是，诺诺，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儿，不是因为你长的漂亮，我从来讨厌菟丝花一样的女人，但是我的诺诺从小就是那样勇敢坚强，什么都比别人要做得好，你看书的样子，做题的样子，捡起小区地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的样子，不爱穿裙子，T恤长裤，永远清清爽爽的样子，从不做我欧阳臻的女儿只做你欧阳诺自己的样子，这些，都是能让我欧阳臻动心的女人特质。你是我的女儿，只能说是巧合，你肤白貌美，只能说是锦上添花。诺诺，我说这些，确实不能抵消我对你的强迫，我也知道我说这些，你不会信我，但，我们不是浪花，我们还能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来。诺诺，我们重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