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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含新春段子彩蛋)

    秋明岚初醒时总有些迷忽,闻声拥被坐起,静默几息才道:“……院外?戮玄君?”

    他揉一揉眼,看清了床前之人的模样——那是个瞧着不过七八岁大的女娃娃,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裳,头上还扎着两个小团子,看着很是讨喜。

    那小魔见秋明岚醒了,便脆声催促道:“真君快些吧。尊上刚才说了,要是真君拖得久了,他就要亲自来为真君梳洗更衣了。”说着,她扁起小嘴,一副生怕被责罚的委屈模样。

    秋明岚虽没明白情况,但也不愿为难一名幼童,于是依言下床洗漱。

    小魔跟在他身后一会奉茶一会递帕,待秋明岚草草打理过后,又拿出了准备好的衣裳,要侍奉秋明岚换上。

    “这……这是?”

    看着对方拿出的行头,秋明岚难以置信地向小魔投去询问的目光。

    摊在他面前的是一套男子样式的喜服。

    艳红的衣裳上承载着一幅以金线为主、彩线为辅织绘而成的凤凰比翼图,其上神兽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可见制作者绣工精湛。腰带上也绣有并蒂双莲,姿态婀娜,如含露初绽。

    小魔一派天真地歪了歪脑袋,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喜服呀。这可是全魔界绣工最好的绣娘们不分日夜赶工半月才做出来的呢!”她把喜服往秋明岚怀里一塞,又催他换上,“真君再磨蹭下去,我就要来不及为您梳发了,到时尊上可是会罚我的。真君行行好吧,我不想受罚呀!”

    秋明岚心中既是疑惑又有不甘,看来戮玄君是知他会对孩童心软,所以才特意派这么一个小魔来拿捏自己。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换上那套喜服,端坐镜前由着小魔摆弄自己的头发。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小魔就为他梳好了发、插上了簪,甚至,还抹红了唇。

    秋明岚抿紧唇瓣,在小魔的一路扶挽下,穿过庭院曲折廊道,来到了绛池轩的大门前。

    果不其然,戮玄君在此候他已久。

    那一贯身着玄衣的男人今日换上了与他同样的艳红喜服,胯下的骏马正不耐地喷着鼻息,而他身后,是一顶八人共抬的喜轿。

    “戮玄君!你一早吩咐小魔来这般作弄我究竟是何意图?!”

    身着喜服的秋明岚抛下旁侧的小魔,快步疾行至戮玄君跟前,厉声诘问道。

    见他如此装扮,戮玄君扬了扬嘴角,跃下马背,用手中红帕覆去了秋明岚的视线,俯首与他两额相抵。不等秋明岚再度开口,就隔着一帘红绸同他顽笑道:“真君今日当真是好看极了,任谁看了都要动心。本座小器得很,不愿让旁人瞧见,真君可要小心把这副面容藏好了,否则本座也不知道这一日下来……会收获几双眼珠子。”

    “你——”

    秋明岚稍一抬头,额上便失去了男人的重量,随后就听一声洪亮的“请新人上轿”,也不知是谁上来扶起了他的手臂,要引他入喜轿。

    他稀里糊涂上了轿,仔细想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猛地掀了盖头,就从窗口探出脸去朝前方驭马而行的戮玄君喊话道:“今日不是你大婚之日吗!你怎么——”

    话没喊完,戮玄君就调转方向折回轿旁,隔空抓起被秋明岚甩落在旁的红头帕,掸去浮灰,重新盖住了他的面容。

    “本座刚说的话,真君这就不记得了?”

    男人的语气有着微微的不快,缓缓前行着的轿子忽然就落了地,秋明岚心头一紧,忙道:“别!你别伤及无辜——我、我记得的!这帕子我不拿下来了,你……好歹告诉我,这是要去哪?”

    戮玄君似乎无意予他答案,只听马蹄声在原地踢踏了两圈就逐渐远去,紧接着轿身一晃,是又跟随在马蹄声后缓缓前行起来了。

    秋明岚端坐于轿中,搭放在膝头的手攥紧了柔滑衣料,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掩埋在记忆深处的童年幼时。

    他虽是童年坎坷,但也还存有些许不算太坏的回忆。

    还记得自己小时候顽皮,曾经偷溜出府,偶然得见城中大户人家嫁娶,那时红妆十里、炮响连天,马背上的新郎意气风发,沿途尽是街坊邻里的道喜之声。

    年幼的他心中艳羡,想着长大以后有了心上人,也要似这般办上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将对方迎娶过门。

    却不想,有朝一日居然是自己成了这喜轿里红帕遮面的新嫁娘。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无知幼童,入了道,凡人的那一套礼法于他便无甚意义。修道之人若要结为道侣,当开坛立誓、上祭天道,如此两人才能命数相连、死生相依,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伴侣。

    戮玄君此番行径,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充满恶意的戏弄,是为了看他惊慌失态的模样,好取笑于他。

    思及此,秋明岚心下镇定不少,想着只要自己不予理睬,待戮玄君自讨没趣,便不会再这样大费周章作弄自己了。

    秋明岚红帕遮面,有限的视野之中仅有喜服一角与自己紧攥着衣摆的手,浑然不知迎亲队伍正往何处去,更因戮玄君就在前方不远处,不敢贸然放出神识查探,只能忐忑不安地随着喜轿轻摇慢晃。

    透过窗布洒入轿中的日光越发昏暗,秋明岚靠着修士敏锐的五感勉强还能看清自己十指的轮廓。噼里啪啦的礼炮声一路相随,在他耳旁响了许久才终于得以安宁。

    前方传来勒马声,喜轿也停驻落地,影影绰绰的灯火在戮玄君掀开轿帘的瞬间重新点亮了秋明岚眼中的一切。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闯入了视野之中,秋明岚出于惯性抬起了头,隔着红帕,他并不能瞧见男人面上是何种神情。思忖片刻,他将手递进男人微凉的掌心,俯身迈出了喜轿。

    两人面前似有通天长阶,男人就这么牵着他,与他并肩同行,一步一步地拾阶而上。

    欢快的喜乐接替礼炮成为此刻秋明岚耳中唯一的声响,又在两人携手跨过大殿门槛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秋明岚感觉到四周有无数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下意识收紧了和戮玄君相牵着的手。

    若是玩笑,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他再是无所谓,也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这个丑。

    谁知,戮玄君反倒拍了拍他的手背,似在安抚,紧接其后便有一个略显轻佻的少年嗓音于殿中响起:“吉时已到——燃灯——”

    话音落下,盏盏灯烛接连燃起,将整个大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身周的黑暗随之散尽,秋明岚却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相握着的手悄无声息地嵌入指缝,戮玄君领着他前行,越过高高的门槛、走过铺有软毯的梯阶,直至踏上一方平台。

    一缕淡淡的檀香掠过鼻端,秋明岚刚一侧开脸,就被男人探入红帕底下的手给捏着下巴正了回去。

    “别走神。”男人一时离他极近,如此低声说道,“让人看了笑话。”

    秋明岚心有不甘地抿了抿唇,暗暗使劲在戮玄君掌心掐出一道指甲痕。

    男人突然笑了,惹得那担任司仪一职的少年魔将很是疑惑地问了声:“尊主大人?”

    “无事,”男人敛了笑,正色道,“继续罢。”

    那少年便清了清嗓,高声道:“请香——”

    一截新燃的祭香送到了手边,秋明岚不明所以地接了,又听司仪指示道:“一祭天地四方——新人齐拜——”

    只见男人松开了与他交握着的手,同样接了祭香,浅浅一俯首,便算是祭过了天地。

    于是秋明岚也有样学样随意拜了一拜。

    “二祭证仪尊长——请牌位——”

    牌位?莫非戮玄君的双亲长辈皆已亡故?

    秋明岚正迷惑着,就有三尊牌位相继摆上了两人面前的小桌。

    ……为何是三尊?

    就在这时,身旁戮玄君开口说道:“撤香,换酒来。”

    魔域之主一发话,当即就有小魔上前以一盏酒盅换走了两人手中的祭香。

    戮玄君接过酒盅,扬手倾尽杯中物,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如此便可。”

    秋明岚便也将酒液横撒身前,把酒盅交还给了一旁的小魔。

    ——被红帕遮挡住了视线的他,全然不知那三尊牌位上镌刻着的并非是什么戮玄君的至亲,而是某个宗门内,三位化神长老名号。

    是为“临花”、“瞻月”与“沉烟”。

    那本该被宗门严藏保管的、象征着所有者生死祸福的本命灵牌,早已失去光芒,成了一枚最普通不过的白玉祭牌。

    “三祭山河诸灵——再请香——”

    又是一截新燃的祭香被送到了秋明岚的面前,然而这一回他心有犹豫,并未接下祭香。

    先是天地尊长,再是山河诸灵……这场成婚大典,怎么看都像是动了真格的。

    如此说来,戮玄君是当真要娶自己为妻?!

    秋明岚被自己此番念头惊得后脊发凉,心中极度动摇,几欲抽身离去,掩在袖中还没来得及伸出的手忽地就被塞入了一截祭香。

    是戮玄君替他接过了小魔奉上的香。

    “怎么?”男人低沉的嗓音近在耳侧,“何事值得真君一再出神?莫不是到了这个时候……真君还想反悔罢?”

    什么反悔!这事从头到尾他就没有答应过!

    秋明岚动了动唇,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突然得知真相的他只觉自己如坠云间,两脚不着实地,脑中一片空白,心底反反复复地盘旋着一句话——

    怎会如此……

    “新人齐拜——”

    戮玄君执起秋明岚虚捻着祭香的手,与他一同面朝殿门方向稍一俯首,完成了这三祭之礼。

    祭香离手而去,独余清淡香气萦绕不散。

    “四呈诸城贺礼——宣单——”

    大典至此仍未结束,少年司仪展开写满贺礼名目的礼单,朗声宣读起来。

    “漠山城献,瑠璃宝焰一簇——”

    “无义城献,春觉来一箱——”

    “赤幽城献,千穗红一件——”

    ………………

    红帕之下,秋明岚混混沌沌、心不在焉,半点也没听进礼单的详细内容,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间将衣摆上绣着的金凤彩凰揉成了一团。

    约莫过了三刻钟,少年司仪才宣读完礼单,口干舌燥地重叹一记,接着便又高声道:“五贺新人比翼同心——”

    “鸣钟——奏乐——”

    “铮——”

    一声清脆悠扬的金铜钟声在殿中震响,而后像是应和一般,从殿外传来了箫声,曲调千回百转,其乐犹如百鸟齐鸣,悦耳动人,引得在场众人惊叹不已。

    秋明岚骤然回神,忍不住将脸转向箫声所在的方向。

    ——不,并非是箫曲如百鸟齐鸣,而是此刻殿外当真有百鸟齐聚!

    清越的凤啼掠空而过,展翼翻飞间卷起猎猎风声,便在此时,另一道极其相似但细听之下却略有不同的鸣叫声远远传来,不过瞬息就已近至眼前。

    这,难道是……

    惊悦之情霎时涌上心头,秋明岚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抬手就要掀开盖头红帕去亲眼一观凤凰齐舞的绝景。

    仿佛看透了秋明岚心中所想,戮玄君先一步擒住了他伸向红帕的手,语中含笑道:“真君心急什么?若是想看,日后有的是机会。现下可别因着一时冲动,抢在本座之前自己揭了这盖头,否则……”

    忆起上轿前戮玄君曾对自己说过的话,秋明岚只得按捺着自身情绪,把手腕从男人掌中抽回,咬牙恨声道:“我没忘,用不着你三番两次提醒。”

    一曲终了,齐聚殿前的百鸟回归山林,被箫曲召来的凤凰亦是相伴离去,众人沉浸在那绝妙无比的舞韵之中,大殿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新人行对拜礼,一拜——”

    戮玄君转身朝向秋明岚,俯身长拜一记。

    秋明岚不得已只好也回了一拜。

    “二拜——”

    两人再度先后俯身一拜。

    “三拜——”

    最后这一拜,两人同时躬下了腰。

    “礼成,仪毕!”少年司仪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恭贺尊主大人喜结良缘!”

    少年话音方落,无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声音一势响起,在殿中层层回荡。

    “恭贺尊主大人喜结良缘,鸳鸯壁合,鸾凤和鸣!”

    仪毕后虽有喜筵,但身为魔域之主,戮玄君并无必要自降身份去招待众人,故而成婚大典一结束,他便带着自己新娶进门的九陌真君一道回了绛池轩。

    踏入绛池轩的那一刻,秋明岚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只因他离开之时此处还是一派清冷的院落,如今归来,竟成了喜庆的婚房。

    他跟在戮玄君身后,悄悄撩起红帕一角,望了一眼四周,就见满目红纱红帘、红烛红绸,墙上窗上都贴着囍字红贴,似极了寻常人家婚嫁之时会有的样子。

    进了寝殿,红帕未揭的秋明岚凭着习惯寻到了桌椅的位置,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后方传来房门落栓的声响,男人的脚步声慢慢朝他接近。

    “戮玄君,你——”

    秋明岚猛地回头,正巧男人伸手来揭他头上的红帕,满室烛光乍然入目,晃得秋明岚眼中泛起了泪花。

    “唔……”

    他后退一步,不慎绊上身后座椅,就这么跌坐在了男人投下的阴影之中。

    戮玄君不紧不慢地摆开桌上备好的酒杯,提壶斟满,将其中一杯推到秋明岚手边。

    “来,真君,请吧。”

    秋明岚看了看那倒映着暖红灯火的澄澈酒液,抬首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开口道:“……做什么?”

    戮玄君以拳抵唇,轻声笑了,眉梢微挑,说:“合卺酒。真君总不会连这也不知罢?”

    “……我自然知道,”秋明岚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不悦,“可我为何要同你共饮这合卺酒?”

    “堂都拜了,礼也成了,真君再说这话,是否迟了些?”戮玄君说着便执起秋明岚的手,不容拒绝地将酒杯塞进了他掌心。

    若不是戮玄君递过酒杯之后依旧抓握着他的手腕,在酒杯入手的瞬间,秋明岚就会让它化作一地残渣碎片。

    “此事你一字未提,我如何能够得知?若非如此,我又岂会被你骗上喜轿,同你拜堂成了亲?!”

    戮玄君对秋明岚的怒意视若无睹,泰然自若地拿起自己的酒杯,与他两臂交缠。

    清丽的面容占据了秋明岚全部的视野,过近的距离使得他顿失言语,眼看着瓷白的杯沿轻压上饱满的唇瓣,艳色沾染水光,唇齿张合间,酒香随着男人的吐息飘入鼻腔。

    昏然欲醉。

    “不论如何,生米已成熟饭,真君只能认了,不是吗?”

    男人唇角微弯,笑中略带几分邪气,说罢便仰颈饮尽杯中物,好整以暇地等着秋明岚喝下手中的合卺酒。

    “我……”看着男人过近到朦胧的脸,秋明岚不自觉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几乎是低喃着说,“我不愿认……”

    戮玄君不以为意地发出了一声耐人寻味的鼻音,另一手覆上秋明岚持杯的手,替他将杯沿摁到唇边,温声哄诱道:“乖,张嘴。”

    秋明岚仍想拒绝,可一启唇,那香醇的酒液就淌过齿关,流入了喉中,他本能地一咽,小小的酒杯中便一滴不剩了。

    酒香入喉,醉得秋明岚好一阵恍惚,待到拾回几分清醒时,就见戮玄君以指为刃,在发尾处削下了一缕青丝。

    “你……这又是,做什么?”秋明岚浅吐热息,晕晕乎乎地抬手蹭了蹭自己的前额颈侧,蹭下一手薄汗。

    “削发做结。”戮玄君将削下的发丝置于桌上,旋即探身过来散下秋明岚盘起的长发。“‘结发为夫妻’,你们人界不也是如此?”

    银丝如瀑,洋洋洒洒地落在秋明岚身前肩后,额前颈边的发丝胡乱粘连在沁出了薄汗的肌肤上,为他添上了一抹凌乱美感。

    他喉中干渴,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但却未有半分缓解,闻言也只怔坐在原位,一脸茫然地护住自己的头发,小声嘟囔道:“那是凡人的习俗……修道之人不讲这套。”

    “哦?是吗。”戮玄君随口应了句,很是轻易地就从秋明岚手中分得了一缕银丝,同样削走寸长发尾,与自己的那缕青丝缠绑在一处,以红绳扎捆成束,收进锦囊袋中,仔细存放了起来。

    反应迟缓的秋明岚直至戮玄君将锦囊封好收起,才想起要去夺回发丝,可刚站起身,他就因脚跟不稳而一头栽进了男人的怀里。

    “还给我……”他紧攥着戮玄君的衣襟,呼吸愈渐急促,面颊也透着不同寻常的霞红,“你这、禽兽……你给我喝的什么……”

    他的酒量并不算差,若方才饮下的那杯合卺酒只是寻常佳酿,自己绝无可能如此失态。可想而知,定然又是戮玄君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这回真君可是错怪本座了。”戮玄君顺理成章地将人往床上带去,慢条斯理地解起他的衣带,“那一壶,是我魔界特有的绝品美酒,尝一口飘然若仙,饮一壶浑然忘我。不过,这酒似乎对于你们人族来说,后劲还是太大了些。”

    秋明岚仰面朝天,半阖着眼,动了动唇,一句粗话梗在喉间没能骂出口。

    汗水打湿了鬓发眼睫,异样的热意在体内涌动,他难耐地侧过身子,将自己蜷作一团。浸透了汗水的衣衫紧贴着肌肤,稍一动弹,便带起一股湿黏痒意,激得腿间那过分敏感的私密之处反应更甚。

    男人的结实身躯覆了上来,冰凉的手指撩开衣领探进内里,指端轻划过胸口,流连于腰腹,最后充满挑逗意味地停在了他试图藏起的鼓胀之上,隔着尚未褪去的衣物,包裹、揉弄、蹭动,继而以言语欺他、激他,叫他仅存一线的理智几近崩裂。

    看着被自己反压在身下的戮玄君,秋明岚整个人如坠梦境难辨虚实,好半晌也没回过神来,直到腰间一沉——男人双手环上他的腰身,把他拉进怀中,两处硬热相互碰撞,生出令人腰颤腿软的快感。

    “嗯——……”

    秋明岚低垂着脸,披散的长发自肩头滑落,掩去他脸上所有的情绪,教人看不分明,也捉摸不透。

    戮玄君抬手拨开秋明岚额前的发,抚上他的面颊,指腹在那染过胭脂的唇瓣上轻揉慢碾。眼前人银发红妆,更衬得那双唇瓣娇艳欲滴。

    少顷,他犹嫌不足地吻上那双朱唇,细细品尝了一番。

    秋明岚毫不抵抗地任他吻了半刻,却又突然发狠咬破了戮玄君的嘴角和舌尖,在两唇分离的刹那,不知何处而来的气力使他徒手扯断身下人的腰带,动作粗暴地扒开衣襟,好似初露獠牙的小兽那般死死咬住男人的锁骨不放,直至口中溢满苦涩的血锈之气。

    他分辨不清眼中所见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但将魔域之主制于身下的快意着实令人难以抗拒,索性不再隐忍,因为亢奋而有些发颤的手缓缓探向了戮玄君的腿间……

    “真君今夜还真是主——”

    话到一半,男人唇边那抹游刃有余的笑意蓦地消失,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瞳逐渐漫上些微猩红,竟是变得纯粹清澈起来,神色似也多了几分慌乱。

    “真君……?!我——”

    然而情欲正盛的秋明岚并没能注意到这一切,他借着醉意分开对方的双腿,将自己亟待纾解的欲望顶入其中,隔着衣料来回磨蹭,全然未觉身下之人神情愈发惶急,只一把摁住了那双拼命挣动的长腿。

    殷潇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红装衣冠不整且满面情欲的九陌真君,唇上残存的胭脂颜色是那样的鲜艳诱人。

    仅是一瞬的出神,他就错失了脱身的最佳时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秋明岚抬高双腿、脱去亵裤,还有个又硬又热的东西抵进了后臀之中。

    “真君!真君您醒醒!您快清醒些,别、别这样!啊——”

    秋明岚一个挺身,那guntang的性物便由后至前地蹭过了他同样炽热敏感的要害,从未体会过的快感侵袭而来,叫他顿时忘记了怎么反抗。

    他抬手搭上秋明岚的肩头,却也不知是想推拒还是想靠近,幼犬一般湿润的眼眸中写满了委屈,眼眶都洇出了泪红。

    “真君,您冷静些,听我说……”他稍稍使劲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秋明岚,忍着情动轻声道,“是‘我’不对,害您醉成这样。……您、您先放开我行吗?我去给您拿解酒汤来。”

    “……”

    秋明岚停下了动作,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被他困在身下的人,许久,低喃了一声:“……殷、潇……”

    被唤了名字的心魔喜不自胜,忙应道:“是!是我!真君您能认得出我……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真君放心,喝完解酒汤您很快就能没事的!”

    他见秋明岚似乎寻回了几分清醒,便趁势钻出秋明岚身下,要去庖屋取解酒汤来,怎知还不等下床,就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股蛮力给拽了回去,狠狠跌进枕被之间,撞得眼前发白。

    “真君,好疼……”

    “——戮玄君。”

    再度覆身而上的秋明岚眸中已不复清明,执拗地将身下人认作是那对自己百般折辱的魔域之主,要向他发泄自己心中积怨,与被勾起的欲望。

    他一手扼住男人的脖颈,令对方失去反抗的余地,另一手则使力掰开了那紧闭着的修长双腿,使其门户大敞,私处一览无遗。

    “……‘疼’?”秋明岚居高临下地望着殷潇,盛着情欲的眸底一片死寂,漠然道,“堂堂魔尊,竟也会喊疼的么?你强迫于我的时候,比这还要疼上千百倍呢……你可曾有一次饶过我了?”

    闻言,殷潇慢慢放弃了挣扎。尽管秋明岚怨怒的对象并非是自己,他却还是替那始作俑者对秋明岚道了声抱歉。

    不料此举正中秋明岚痛点,受情欲所控的人没有丝毫理性可言,更不会有怜惜之心,他三指并入身下人的后xue,草草抽插了几个来回,也不顾对方是否适应,便换上自己昂扬的欲根,一口气捅进了最深处!

    “呜唔——”

    猝不及防的剧痛使泪水刹时模糊了视野,殷潇本能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力道大得十指尖甲硬是崩断了三枚。

    迷离朦胧之中,似乎就只剩下了秋明岚的一袭红衣,和与他肌肤相贴所带来的热度。

    殷潇疼得扬颈长喘不止,哪怕唇瓣已被咬得血rou模糊,那一声又一声破了音的痛呼仍是接连不断溢出喉间。

    “……真、真君……”

    断了利甲的指尖在锦被上抓划出一道又一道深色的血痕,惨烈得触目惊心,殷潇艰难地抬起尚算完好的那一只手触上秋明岚的臂膀,张了张口,好半晌也只从齿间挤出两个断续嘶哑的字音来。

    奈何他的声音已经传不进对方耳中了。

    秋明岚似是不耐他这些多余举动,眼也不抬地将殷潇的手狠扣于枕上,胯间抽送顶撞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纯白如纸的心魔何曾遭受过这样的对待?殷潇一时间哭喘得都快要断了气,尽管如此也不见他有丝毫要奋起反抗的意思,反倒又战战兢兢地用未被禁锢的染血右手去触碰秋明岚的衣角。

    “……轻……”他一面低声抽噎着,一面小心恳求道,“……您轻点……我、我疼……呜啊啊啊——”

    那火热的rou刃像是要将他一分为二,次次都既疾且深地cao进xue心,抽插间又狠狠躏过他不堪承受的一点,直教殷潇腰脊发麻、喘不上气。

    秋明岚只顾在他身上逞欲,浑然不觉自己给他留下了多少青紫淤痕,更是不知身下人那处紧窄的rouxue被糟蹋成了什么模样。

    混有浊液的鲜血顺着腿根淌落,染红了锦被上的金线绣样,遍布青红指痕的双腿无力贴靠在秋明岚腰侧,一被cao得狠了,便会反射性地收紧,倒像是舍不得对方离去一般。

    颊边额角的汗水随着rou体相撞的震击而纷纷滴砸在殷潇胸口,秋明岚缓下了攻势,嫌热似的胡乱扯去身上的艳红喜服,只剩一件亵衣半遮不遮地披套着。

    大片赤裸的肌肤就这样敞露在殷潇眼前,他下意识地别开了眼,可没过多久又不自觉地向秋明岚投去了视线。

    “真君,您……可不可以、嗯——……抱、抱抱我?”

    秋明岚自然不可能满足他的要求,亦不会予他任何回应。

    殷潇等了半刻,等到好不容易捱过了初时的疼痛,才缓缓伸手环上秋明岚后肩,卸下自己全身的戒备,任由对方掠夺索取,只是偷偷将前额抵上了秋明岚汗湿的胸膛,假装这是场你情我愿的交欢。

    深埋于体内的性器进出得愈加劲急,帐中yin靡之声频起不歇,疼痛与快意相互交织,殷潇无意识间收紧指节,在秋明岚后背抓出几道浅痕。而秋明岚怕痒似的缩了缩肩,随即便一把扣住殷潇的腰身,又高抬起他的左腿压至胸前,尽出尽入狠cao十数记,差点将人撞得一头磕上床栏。

    “啊、啊啊啊——慢……慢些,真君、嗯唔——哈……哈啊……疼……好疼啊,真君……呜……”

    殷潇哭得两眼朦胧,不得不松开了手,拼命去抹脸上的泪。冷不防的,身后那处被硬热的异物长驱直入,侵进了最深处,欲望喷薄而出,又随着茎身的抽离徐徐淌落,在身下洇开一小片湿迹。

    离了阳物的rouxue兀自张合着,殷潇心中怅然若失,忽地,一滴温热砸进了唇齿间,他飞忙抹开眼前泪雾,就见一道晶莹水痕自秋明岚眼角划过,正是刚刚落入他唇间的泪滴所留。

    “……真君?”

    殷潇勉力撑起上身,抬手去拭秋明岚眼角的泪,指尖还未触及他轻颤的眼睫,人又被狠狠摁回了枕被中,硬热性物再度cao入xue中,生生蹭裂了rou壁上破开的细小伤口。

    “嗯呜——疼……真君,轻点……”

    刚刚宣泄过的yuhuo不减反增,秋明岚紧抿着唇,挺腰用力cao弄了几下,cao得身下人xue内水响连连,这才低喘着开口道:“……我同你有何仇怨,你要这样对我?”

    听得他这句问话,殷潇一时失语,竟也忘了挣扎,不待他作出回应,秋明岚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世人皆知我成了你戮玄君的禁脔炉鼎,连宫主和长老们也顺水推舟地把我视作清偿人情的物件送回你手中……若不是你当初在结婴大典上当众将我掳走,我又怎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他边说,边往擒在殷潇腿根处的掌中施了几分力,硬是在那白皙肌肤上掐出了鲜明的几道指痕,“你百般折辱我、令我名节清白尽毁不说,还害得我无家可归……用尽手段迫我屈从于你还不算完,你甚至,大张旗鼓地在众人面前娶我为妻!?”话到激愤处,他再度扼住身下人的咽喉,胯间狠狠顶cao数记,逼得对方痛呼呻吟,“你说啊!我究竟与你何仇何怨!你要这样毁我!”

    “……真、真君……您先,松一松、手……”殷潇被扼得险些透不过气,奋力从秋明岚手中争来几息宽缓,连咳带喘地说,“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咳咳……对、不起……事到如今,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唔……我不奢求您的原谅,只希望,您能信我一回……”

    他将秋明岚紧扼过自己咽喉的手裹入掌心,薄泪未干的眼眸泛着微澜,明明一身伤迹却温软无比地承纳下了侵入者的诸般暴行。

    “……我没有想要毁您,所有的一切也并非是您想的那样,至于娶、娶您为……妻,则是因为——是因为……”话到一半,他像是觉得羞于启齿,声音越来越轻,来回反复好半天也没有个下文。

    秋明岚本就神志不甚清醒,殷潇对他说的这一番话,他从头到尾没有听进去几个字,末了见身下人踟躇不语,动作便又粗暴了起来。

    他无情地抽回被殷潇裹在掌心之中的手,抓过边上那条被他断作两半的腰带,把殷潇的双手死死捆住,而后又耐着情欲暂离暖xue,把人翻过身去背向自己,一如当初他被戮玄君蒙眼缚腕强摁在枕被间肆意侵犯那般,也以同样的体势将欲望顶入了身下人湿红的rouxue之中。

    “呃嗯——……真、真君……”

    自后方侵入的硬热猛地袭上体内最要命的地方,强烈的快感使得殷潇骤然失神,下意识地用那涣散的目光去寻身后人的面容。

    “……既然你喜欢这样的,”秋明岚挺腰深入,倾身覆上殷潇湿汗淋漓的后背,在他耳畔幽幽说道,“那我便也让你尝尝受制于人的滋味。”

    说罢,他抬高殷潇的后臀就是一阵狠插重顶,凶得身下人是腰骨发软两膝战战,数度失力栽进枕被里,却又被他拦腰捞起,cao到腿间泥泞都化作了白沫,温软的xuerou只知如何收放迎合。

    秋明岚一口咬上殷潇的耳廓,舌尖传来金属冰冷坚硬的感触,齿间略一用力,便尝到了些微血腥之气。

    全无抵抗之意的殷潇在他身下抖颤着、熬忍着,闷声不吭地将脸埋进枕中,泪水汹涌不绝,浸湿了大半个枕头。

    一室摇曳红烛已有半数燃至尽头,秋明岚又在殷潇体内释放了一次,可那熊熊yuhuo也仅消减三成,他犹如笼中困兽,只能把满腔恼意全部投向雌伏于自己身下的“罪魁祸首”。

    秋明岚拔出塞入殷潇口中封堵呜咽泣音的手指,转而探向他两腿之间,用力攥住了他身前那根抽颤欲射的yin物。

    来不及咽下的涎液自唇角淌落,随着秋明岚手指的抽离而重获自由的口舌仍有些酸软,临到出口的欲望被外力强行阻回,殷潇打了个哆嗦,挣扎着转头去看秋明岚,可怜兮兮又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真君……?”

    “‘共饮合卺酒’?‘结发为夫妻’?”秋明岚将身下人那张泪湿面孔翻回眼前,指腹摁堵在他精孔处揉蹭摩挲,激得殷潇一身情潮却又不肯给他个痛快,“……你想我嫁你为妻?”

    “我——”

    殷潇刚一张口,就被秋明岚cao弄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秋明岚,虽曾屈于人下,但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七尺男儿。”秋明岚用那沾满湿滑浊液的手抚上了殷潇的脸,语气毫无起伏,“这洞房花烛夜……戮玄君,你说,你我二人,谁才是妻?”

    “……”

    殷潇喉间一动,眼底又泛上了泪光,紧紧抿着唇瓣,像是不愿开口。

    秋明岚并无意等他回应,擒着殷潇的腰便又是好一番深入浅出,看他在身下轻颤低喘、薄泪盈盈,看他不堪忍受地蜷进自己怀中寻求温暖。

    “……真、真君……”殷潇主动将脸贴上秋明岚肩头,呢喃间柔软的唇瓣拂蹭过他颈侧肌肤,话音带颤,却透着些羞涩的乖顺,“真——……夫君……”

    这一声细如蚊吟的呢喃许是没能传入秋明岚的耳中。

    这一夜,殿中烛光尽灭,床榻间传出的动静也仍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