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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宇没忘了甜点的事,出门前就一直在叨叨就像个要糖吃的小朋友。 既然一起去排练,白烨明就哄着他说出去买给他吃。 周兴宇是开车来的,这会自然是开车去排练场地,路上看到家顺眼的甜品店便指挥人下车去买那个什么草莓牛奶布丁。 白烨明内心一串省略号,你是少女嘛?! 到了目的地,双双下车,一有第三个人,他立马变得正常无比,恢复了大众形象——冰冷贵公子。 白烨明看着他对人微笑时牵起的嘴角弧度都好像用尺子量过一般,联想到刚才在自己家不修边幅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人是不是分裂? 剧组的人虽然对他们一起到来表示十分的讶异,但还是客客气气的,只在私下小声问白烨明,他们是朋友? 白烨明除了点头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其他反应,如嚼了粒咖啡豆,苦不堪言。 周兴宇到了现场后表现得很乖,静静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跑来跑去忙忙碌碌,偶尔会搭把手帮个小忙,见有人空下来还会上去讨教些问题,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白烨明见他一个人挺自在的,也就不去管他,专心投入排练中去了。 今天主要是走场掐时间,因为演员们需要在现实空间内踩点,晚那么一刻就会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连带着后面一串表演都会乱。所以今天是在翡冷翠酒店的实地排练。 支线不像主线,需要在整栋楼上下来回跑,主要集中于四楼和五楼两个区域。五楼的海滩就是白烨明的鲛人这个常驻npc呆的地方。 整场一起排就显出鲛人的不重要了,白烨明在开场与女主角的互动后就一直待在原地无所事事。他很认真地研究了下织锦的动作,思维不受控制地飘远,想着这锦是为谁而织? 下一场重要戏分是女主角在夜里哭泣,眼泪化作珍珠。白烨明的鲛人很气愤,觉得女主被迷了心窍,想要扔掉那些珍珠,而女主却越哭越厉害,并苦苦哀求又动情地诉着自己对书生的爱。鲛人一脸冷漠。 这一场后,鲛人在暗中跟着女主和书生,看女主一点点沦陷,他的表情也越来越疑惑。直到他和女主一起看到书生和另一个姑娘在一起,鲛人又露出了一副“你看,我早说了”的不屑之色。 在阻止女主跟随书生上京赶考失败后,鲛人一个人呆在海滩边日日织锦,直到遇到了王子。 这场戏自从上次老鼠乐园回来后,白烨明已经能完全把握感情了。接下来他依然在织锦,但神情却完全变了,全无之前的冷漠无聊,而是神采焕发。虽然依旧是一个人,但仿佛能在他眼中看到另一个人。 身在此,心已远。 他抚摸锦布的动作轻柔无比,如同抚摸爱恋之物。那一丝一线被寄托了更深的情,只轻轻一抹一撩便似有千般情万般意。 如此深情执着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王子再来的那一天所有的情绪像烟花一样在鲛人脸上绽开了满面的笑容。他拉着王子的手给他看自己织完的锦布,轻薄半透的布头比在自己身上,又披到爱人肩膀,欢欣雀跃,如林间小鹿,直到王子握住他的手,神色凝固,笑意也凝固在了鲛人脸庞,慢慢瓦解。 王子抬头深情凝望着鲛人,一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也正在此时,鲛人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神色倏地暗了下去,再抬眼是水汪汪的眸子,要哭不哭的样子。 王子摸了摸他的头,莞尔一笑,随即转身离开。鲛人伸手想要留人,却只抓住了一片锦布。锦布在空中缓缓飘落,手却在半空停留久久。 方芳在边上皱了皱眉,她没喊停,只是心想,还得找他好好聊聊。 等这一遍剧情走完后,白烨明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很自觉地没离开,方芳果然来找他了。 “小帅哥,你有没有过想要的东西却怎么都得不到的经历?” 白烨明想了想,摇摇头。大伯一家从小待他和亲儿子一样,失去双亲带给他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可以说从小衣食无忧,现在还走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人生可谓顺风顺水了。唯一一点,恐怕就是自己这透明体质了。 “小时候没为了抢东西和人打过架?没眼红过别人家孩子?” 白烨明想了想,脑袋里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周兴宇,这家伙抢了他不知道多少东西!眼红的话,大概眼红过隔壁表演班的孩子吧,他也想学表演,但又不好意思和大伯提,只得憋着五音不全去唱歌,还被别人嘲笑。 方芳在这里说这个让白烨明有些不解,这和爱情、和失恋有什么关系? “王子的离开,不仅仅是一个爱人的离开,同时是鲛人对于爱情的幻灭。他看着爱情近在咫尺,似乎唾手可得,但还是眼睁睁从眼前消失。想要的得不到,他是男孩子,你懂吧?得不到会怎样?” “不择手段也要搞到手。”这声音不是白烨明的。正在谈话的两人转了下视线,就见周大明星十分悠闲地靠在墙边,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白烨明第一次见偷听都偷得那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人! 方芳点点头,继续道:“会不甘心。既然你无法体会到那种眷恋与不舍,不如把不甘的情绪放大吧。动作表情自己回去再琢磨琢磨。” 白烨明道着“是”,再看墙边的周兴宇已经走开了。 这天晚上是的最后一场演出,历时二十天的演出画上了一个休止符。这天晚上的观众席与首场相比那亮度有过之而无不及!除却演艺圈的腕儿们,还有很多商界政界大佬,简直比台上还要闪瞎眼。 不过经历了一个月,白烨明已经不害怕了,对这个舞台渐渐产生了归属感,只要上了台,他就是最自在的。 最后一场了啊,他在心中默默道,还挺不舍的,与陈艺歌大概也止于今日吧,过了今天,陈导又是那遥不可及的陈导,只能在电视网络上一睹风采了。 马聪走到他身边,神秘兮兮地冲他笑,她压着声音道:“我听说,剧组在谈巡回的事!” 白烨明眼睛一亮。 “顺利的话,冬天就会启动了,到时候可又要忙啦!你学校没关系吗?要搞毕业论文了吧?” “嗯……这个不影响的。”白烨明答得心不在焉。 “你可真是好运!跟着陈导混,从此不愁没饭吃!” 白烨明苦笑,心道,也得陈导看得上我啊。 马聪岔开了话题:“我刚刚看到下面,周兴宇也来了耶!机会难得,你要不要问他合个影,要个签名?” 我才刚和他分开…… 憋得好辛苦,只能想,不能说! “也是奇怪了,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是陈导的旧识,周兴宇怎么会来?果然是因为我们这剧名气太大吗?” “哈哈。”就当是这样吧。 舞台上,一束灯光打在乞丐与警察中间,就像楚河汉界,分离了左右两个世界,两种态度。 “苍天饶过谁。” 这是这二十天来,每一场一锤定音的话。 今天更有种振聋发聩的效果! 第一天说出这句话的声音还在微微颤抖,最后一天语音语调已经拿捏得非常精妙,让全场观众仿佛被阴风拂过,背后嗖嗖发凉,一直到帷幕落下还回味其中。 巨大的掌声中,所有演员登台谢幕,陈艺歌站在最中间,接过他亲手带出来的许青云和李珊珊送上的花束,闪光灯把台上照得火热,快门声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白烨明站在第二列的最右边,看见周兴宇朝舞台走了几步,视线相交。周兴宇对他比了个拇指,又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剧场。 剧院的事情结束之后,还有个庆功会,包了隔壁的一家饭店,开了三桌,热热闹闹折腾到过了零点才结束。 白烨明没有存在感,他的乞丐也没有存在感,因此这三个小时一直游离在状态外,喝了些酒,微醉程度,吃了些菜,并不管饱。好像喝进去的吃进去的都被身体里的一个黑洞给吸了,满肚子的空虚寂寞冷。眼前的景象有多么热闹,他的内心就有多空。 想得到的却得不到。 不想失去的却留不住。 “乞丐!”被谁叫了声,“给陈导敬个酒去!小伙子机灵点!” 白烨明被拥着给陈艺歌敬了杯酒。大导演已经好几杯下肚,脸通红通红,看小伙子叫了他一声,嗑嗑巴巴地说着感谢的话,大声笑道:“好好干!别被大染缸染坏了颜色!” “是,陈导!”白烨明从稍息倏地立正,腰板挺得笔直,举起杯子又是一口闷下肚,赢来一片欢呼和掌声。不过是跟着起哄罢了。他真的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他局促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看着闹疯了都开始玩桌游的人群,直到最后。 嗯,习惯了。 回到家已经要一点半了,累得往沙发上一躺,看到了沙发上的CD,是中午周兴宇送来的。 他打开CD机,把碟放入其中,按了播放键。 是一首校园歌曲。 “你打开书本,我把它轻轻合上。 你吃着午餐,我把汤勺偷偷藏。 你看着黑板,我在纸上描你的模样。 你丢了铅笔,却没发现它在我手上。” 呵。白烨明暗自吐槽,真有他的风范。 歌曲的调子轻松愉快,带着九十年代童谣的味道,前奏一出来,就把人抓回了学生时代。有那么一个人,天天见面,天天吵架,但还是想要和TA在一起,仿佛TA是去学校的动力,是所有快乐的源头。 这家伙还是有点写歌的天赋的嘛。 “天下着大雨,我坐在车上,回头遥望,却不见你的模样。 熟悉的场景,被雨水冲刷,变得模糊,变得梦幻。 一声对不起,这不告而别,你是否能够原谅? 在约定之处,多年之后,这首歌,你可愿意听?” …… 这感觉不太对。 白烨明下意识那么觉得。但不可能,他没认出我,不可能故意用这个来传递信息。况且,我怎么可能是那个“你”?应该是当年某个女生吧?或者只是个意象。但可以肯定的是,不告而别是真的。 这首歌又是写给谁听的呢?为什么要先给我听呢?只是因为我是他的粉丝?还救过他? 白烨明累了一天,脑子已经有点不听使唤了,还是决定不去想这些,明天虽然晚上的演出结束了,但白天的排练还是照旧的。 第二天一早,白烨明是被给吵醒的。 “CD听了没?”大哥才几点啊?你怎么那么精神? “听了。” “感想?” “她能听到就好了。” “什么她?哪个她?” “你歌里的‘你’啊。” “哦……”怎么突然没声了? “你傻啊!歌里写的你也信?是一种意象情绪ok?不过,既然你信了,那说明效果不错。谢了!今天排练加油!” 挂了。 “……” 白烨明现在,火气很大! 看了眼手机,七点半,他怎么不去死一死! 想着,他倒头往被窝里一钻,继续蒙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