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前往情人亭
夜色中,严悄的神情看上去有些阴晴不定。 有那么一瞬间,余泽觉得,他好像看到了严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 但是下一秒,严悄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余泽闭了嘴,思索了片刻,还是不甘心地问:“你不觉得我这个想法值得一试吗?” ……试什么试!试一辈子吗! 严悄脸色阴沉,郁郁地看他一眼,心想,这家伙还是那副善良到愚蠢的样子。 他实在不想理会这样的余泽,总觉得下一秒自己也会做出什么蠢事。他不能放任自己到余泽这样的智商水平线上。 余泽瞧他那样子,就知道自己的提议未能通过,不由得遗憾地叹了口气。 隔了片刻,他说:“那今天……就这样?我明天又会忘记你了……” 说着,他自己都觉得有一些尴尬。 像是一个渣男。 严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恰好在此时,严随忽然匆匆走过来,他面色慌张,一看到严悄和余泽,就立刻大声说:“哥,又有人去情人亭那边了!” 严悄和余泽的脸色立刻变了。 严随快步走过来,嘴上不停:“我派人守在那边,看到有个男人,带着几个警察,又去情人亭了。” “警察?” 闻言,严悄皱起眉,不明所以。 余泽却卧槽一声。 那个男人不会是成明亮吧? 因为孔寻之的死,他的确在警察面前提到过成明亮,甚至暗自希望警察提供一定的保护。 ……但是谁他妈想到成明亮会带着警察直接去情人亭啊? 他难道不知道情人亭的危险性吗? 不……成明亮一定知道情人亭的危险。如果不是成明亮……那会是谁? 余泽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他皱起眉,细细思索。 然而现实的情况却容不得他这样仔细的思索考量了。严悄当机立断,说:“我们也去那边。” 严随展露出前所未有的沉稳语气:“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严悄看了余泽一眼,思索片刻,似笑非笑地说:“总有办法的。” 严随听到他说这话,脸色有点奇怪。他哥可很少表现出这样的情绪,像是暗戳戳计划着什么恶作剧一样的坏心思。 自从严悄身上有了那个怪谈之后,他就越来越阴沉和寡言。他甚至拒绝与家里人的沟通,即便他的父母将他赶出去了,也还有其他的亲人希望与他保持联系,但是他就这么不近人情地——或者说高傲地——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有时候严随觉得他哥就已经像是一个死人了。毫无生气,冷漠又疏离。 然而现在,他又从他哥身上感受到一丝活气儿了。 这让严随惊奇地眨了眨眼睛。他瞧了余泽一眼,心想,嚯。 他们赶到情人亭的时候,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余泽没想太多,他甚至没想到,这种场合,他去了其实也没什么用。 不过严家两兄弟,反正默不作声地,就将他带上了。 情人亭位于城市公园的山顶。那其实就是个小土坡,因为原先光秃秃的,所以就被市政府种满了树,现在瞧上去,居然也是不错的景致了。 城市公园是开放式的,但是车最多只能开到山脚下,剩下的路他们就得自己走了。 公园里空无一人。即便是深秋的夜晚,也不应该如此空旷。毕竟,阿姨们还是喜欢在广场上跳舞,大爷们还是会在这样的时刻在步道上慢悠悠地散步。毕竟还没到深夜。 余泽觉得心脏正在慢慢紧缩起来。此时的气氛就像是他梦境中的下水道……不,应该说是污水处理厂。空无一人,寂静得令人心慌。 甚至比污水处理厂还要恐怖。 毕竟,污水处理厂可没有呜呜作响的风声,没有树影婆娑的步道,没有踩一脚下去还得担心会不会踩到虫子的尸体的柔软泥土…… 余泽是一个脑补能力极强的人。 此时他就要被自己的脑补弄得头皮发麻了。 他走得颤颤巍巍,很是小心。 严悄瞧着都难受,不假思索地把余泽拉到身后。 余泽抖了抖,抬头看他。严悄就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回视他。余泽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为自己挽尊:“你们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严随说:“正常的啊。”他像是随口说的,“怪谈周围都是这样的。” 余泽哦了一声,忽然皱了下眉,看向严悄。 他想到,严悄就是个行走的怪谈……严随这样的说法,似乎有点口无遮拦。 不过,表面上严悄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只是他常年都是那副样子,谁都没法看清楚他真实的想法。 ……或许这种冷漠的、疲惫的无动于衷,就是他的真实想法吧。 这么一想,余泽也依旧觉得难受。 打了个岔,余泽倒不觉得周围的环境太过于让人难受了,虽然那树影幢幢的样子…… 停。 想想别的,想想别的。 这么一想,余泽就想起了他之前遗忘的事情。 曲萧何。 他居然遗忘了曲萧何与杭雪之间的关系! 不管是此前梦境中曲萧何的失常,还是现实中房天铭和他说的,曲萧何因为杭雪而买醉,这都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出曲萧何对杭雪那不同寻常的态度。 梦境的时间大概是杭雪与成明亮困在情人亭的时候。对于曲萧何来说,那时候杭雪的状态还是失踪,他就已经如此失常;而现在,杭雪的死亡,对于曲萧何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他还记得,杭雪的日记本上,写满了“mama不许早恋”。如果她曾经早恋的对象就是曲萧何,那么是否意味着杭雪的死亡与曲萧何有一定的关系呢? 那情人亭在其中,又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余泽思索良久,依旧无法得出答案。或许,他终究应该到情人亭去,或者见到曲萧何,才能解开这些疑惑。 临近情人亭的时候,严悄忽然说:“小随,你留在这里。” 严随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惊讶起来:“哥?!” 严悄说:“我们需要一个人在外面接应。” 严随说:“那可以让余泽留在外面!正好,这样也比较安全。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怪谈……” 余泽心想,我接触到的特异事件,说不定比你见过的怪谈还多。 这么一想,他心中居然油然而生一阵优越感。 ……然而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余泽又羞惭起来。 他忽然想到,他还没有问过,这群以怪谈代替特异事件称谓的人,在解决了怪谈之后,还会保留记忆吗? 因为严家这两兄弟像是在对峙一样,所以余泽暂时忍住了没问。 严悄语气冷淡,慢条斯理地说:“两个人进去就会被情人亭认作是情侣。你要和我装成是情侣吗?” 严随:“……” 他很想不服气地顶撞自家兄长,问他,难道你和余泽就可以假装出情侣的感觉?! 然而他悲哀地想,似乎真的可以。 他看了看一脸理所当然的严悄,又看了看一脸傻白甜好奇地看着他的余泽,心想,哥们,对不住了,还是我亲哥比较重要。 这么想着,他壮士扼腕一般地点点头:“行吧!你们进去吧。” 严悄就点点头,拉着余泽往里走。 余泽还有点呆呆地没走出自己的思绪。 严悄以为他担心自己的小命安危,就说:“不用担心。” 余泽回神,抬头看他。 严悄说:“你不会有事的。” 余泽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严悄在说什么。他连忙问:“我听说,情侣只有证明自己愿意殉情,才可以离开情人亭?” ……这就承认他们是情侣了? 严悄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回路,也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这么无聊的事情的时候,他立刻板起脸,语气有些生硬地说:“我现在不知道情人亭的现状,也没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哦。” 那你刚刚说,不会有事的? 余泽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其实是在鸡同鸭讲。 余泽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这件事情还是得等到了情人亭再说。毕竟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他也没想过后退。 这时候他更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个话题。 他说:“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严悄居然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他清清嗓子,说:“你问。” 余泽好奇地问:“你到现在解决过多少怪谈?你都记得吗?” “……” 不知道为什么,余泽觉得严悄似乎凶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严悄的声音低沉了一些:“我从十四岁开始在家族中上课,学习有关怪谈的知识。从那时候开始,到现在,解决的怪谈,大概有几十个吧。” “几十个!”余泽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居然有这么多。” 严悄随便地点点头,又说:“离开家族之后,我就只是靠自己在找怪谈,所以并没有解决太多,大概也就十个左右。” 余泽说:“那也非常厉害了。每个怪谈你都记得吗?” “差不多。或许是因为我背负了这样一个怪谈,所以我反而对我自己的经历有着十分清晰的印象。” 严悄说得挺漫不经心,但是余泽却觉得有点扎心。 倒不是他觉得忘了自己和严悄那点事儿,所以有点难过……而是因为严悄这样的经历,这样的性格,让他觉得这个男人,挺惨的。 距离情人亭还有点距离,余泽就有点好奇地问:“你印象最深刻的怪谈是什么?” 严悄想了很久,在他们即将抵达情人亭的时候,他才说:“其实是我自己身上的怪谈。如果抛开这个,我大概会选择今年上半年处理过的一个怪谈吧。” 余泽刚想问那个怪谈是什么,却见严悄抬起手,指了指前方。 他说:“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