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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侥幸

    八、侥幸

    宋府每日早饭都送得早,端洗漱盆的佣人敲门时,白梦还在睡。

    宋悬顶着两眼血丝下床去开门,一并轻声叮嘱他们放东西的动作轻些。

    把人送走,宋悬洗了把脸,没有力气去喝粥,只是坐在桌前,朝白梦躺着的床出神。

    昨晚白梦扯开领口,展示给他看那一道致命的伤疤,之后却没有咄咄逼人,收拾好自己后,拉着他的手就躺下睡了。

    他好像累坏了,刚躺下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宋悬给他紧握着手,也不敢抽出来,生怕他不高兴,再做出些什么事来。勾魄术强大jian邪,他刚刚揭露伤口,情绪已经足够不稳定,这般强行压下,已是最好,宋悬不敢不顺从他,只得合衣也躺下。

    出人意料的是,一整晚了,那疤痕的形状颜色,在他的脑子里赶不走驱不散。

    天将明时,宋悬短暂的睡了过去,可随即,梦中出现昏暗的烛火下,血红溅了半堵墙,一整张床,纯白罗帐上的鲜血蜿蜒流下,床上被血染红的人缓缓爬了起来,颈上被刀割开的伤口血rou朝外翻露着,白发被血浸红了,发尾朝下滴着血珠子,他却朝自己伸出两臂,是要拥抱自己的姿势。

    宋悬惊醒,之后再不敢睡过去。

    其实昨天一整天,宋悬都有种不真实感。

    一年前他从山上跌跌撞撞逃出来,惊了神,一路回锦城的记忆都没有了。只记得跪在奶奶面前哭了很大一场,哭得惊动了整个宋府。

    催促的信一个半月前便该到洛阳了,如今才拖着回来,奶奶原本知道他回家,还想晾他一晾。但见长孙跪在地上,倒在自己的腿上哭得惊魂未定似的,心肠不由得软了下来。猜想他是在洛阳碰了壁,给人骂惨了,也不忍心再追究他晚归。

    宋悬那半月陪着奶奶,宋恋,还坚持不许宋愈出家门逛青楼酒肆,日日下厨给他们做饭,一并等着官府来捉。

    但也只有那半个月,半月之后,仍未听得半点风吹草动。与此同时,在那深山的一切,宋悬渐渐都记忆恍惚,所有事都不真切雾蒙蒙的,好像梦,噩梦。

    他并不知道这是勾魄术的后遗症,被控制超过一个月的人,都会这样记忆错乱。

    被禁锢,不能言语,不能cao纵自己的身体,眼睁睁看着傀儡只是一点摔打到他便被白梦命令跳崖,他对待自己好像对待一只木偶,不期待自己回应的对自己讲话,带自己散步,为自己读书。

    整座阁楼没有半片镜子,但宋悬曾在洗脸的水盆中见过自己的倒影,呆滞麻木,和那些被白梦肆意生杀的傀儡一模一样。与此同时他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像被打散,被勾魄术控制半月后,即便要思考一道酸溜土豆丝这样简单的菜,他也总要想上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被控制将足月时,一天,白梦照常给他穿衣服,为他系腰带,宋悬的头照常无意低垂着,便看了整个过程,他意识到系腰带上的结那个动作很陌生,但他的潜意识里清楚那只是平常几眨眼就可以做成的事。

    于是,宋悬努力地想要记起腰带如何缠,结如何系,自那天早晨被白梦拉去散步,到中午吃过饭听他读书,后来晚上被他做那种事,他想了整整一天,都还是没把这个动作想起来。

    在那一个月间,宋悬被周遭的恐惧浸泡得几乎崩溃。

    那种记忆后来宋悬都不肯再去回忆,又因勾魄术的后遗症,渐渐,他竟然真的逐渐忘记了。这一年顺风顺水,更不由得令他怀疑,那两个月,真的只是一场梦。

    可那梦的纯白根源如今躺在他对面的床上,呼吸调匀。

    宋悬再也没办法骗自己下去。

    接近中午白梦才醒,睁开眼后,又是怔怔的望着宋悬,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一身亵衣下了床,跑着冲过来,一下扑到宋悬怀里。

    他动作很快,冲劲又猛,又不能让他扑空摔着,宋悬不待反应,两臂便下意识张开。

    白梦轻、瘦、骨头细,尽管这一年长高两头,对于宋悬而言,还是轻易拥进怀里的身材。

    白梦到他怀里人就老实得多了,咻咻的呼吸声就在耳侧,热气都几乎打在宋悬脖颈上。

    意识到如今的姿势,宋悬两手都僵了,白梦却恍然未觉似的,手臂伸直缠了上去,勾住了宋悬的脖子。

    他斜了一眼桌上一口未动的早饭:“怎么不叫醒我?”

    “见你睡得熟。”

    白梦两眼弯了弯:“最近他们总是跟我说白家的事,一个接一个地劝说,我睡得不多。”

    话落白梦转过身去换衣服,宋悬注意到他穿的这件衣服有些眼熟。

    待白梦过来拉他的手出门,他才想起,这很像当年奶奶给他塞的衣服中的一件,白梦曾为他穿过。但细看又有不同,颜色要浅淡一些,花饰似是比对着配的,并不雷同,倒好像佳偶天成。

    宋悬注意到白梦一路心情很好。这天雨停了,天还阴着,他缓步走在青石铺的路上,一双眼四处望着。就好像……

    女主人。

    宋悬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摇摇头,问起了昨晚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我的那块玉佩,你是怎么拿到的?”

    那块玉佩当年成婚时宋悬给了宋弦秀,后来情变宋弦秀要还他。送出去的东西,他当然不能要回来,于是拒绝了,说你不想要,以后留给孩子。估计是宋弦秀以为他仍有情丝牵系在她身上,后来几次都执意要还,一年前去洛阳要孩子时她又提了还玉佩的事,宋悬仍旧是没要。

    他是收不住自己的喜欢的人,喜欢了,就想把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事都托盘而出,想给对方看到完完全全的自己。

    所以一年前他也和白梦说过这块玉佩的事,他当时还讲:“我肯定不会把送给过别人的东西,再送给你,何况这种表达着上一份感情的东西。等回去了,我再去买块更好的璞玉,找更好的雕刻师,送你一块新的,更好的。”

    白梦那时抿着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道:“我不介意的。”

    昨日白梦拿出这块玉佩来,在奶奶面前逼问他,他很久没缓过神,一是为他以为早已死去的白梦再次出现,二是为这块不知为何会落到白梦手中的玉。

    白梦因为兴致不错,回答了他:“你离开以后,我被会医术的那个傀儡救了,没死成。我就换着,去抱着你的衣服睡觉,有天,从你一件衣服的口袋里掉出来了这块玉佩。”

    “你还说给了你前妻,没要回来。”说到此处,他忽地冷笑,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亏我竟然真的信了。宋悬啊宋悬,你究竟骗了我多少。”

    宋悬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冷寒的少年,几乎难以想像,仅仅一年,那个动辄哭泣,说话声又缓又软的少年,竟长成了这个脾性。

    白梦眼风斜过来扫了一眼,似乎看懂宋悬所思所想,悠悠道:“你不能要求被你一刀割喉过的人,再被你又一次骗了之后,还对你柔声柔气。对吧?”

    “那块玉佩我确实是一直没要,想来是去年在洛阳宋家住的那两天,宋弦秀差人放回去的。奶奶给的那些件衣服我从不曾穿过,所以没发觉。即使我要藏,那样珍贵的玉佩,我怎么可能就塞到一件衣服的口袋里呢?”宋悬坚持对他解释。

    “没有关系。”白梦的声音陡然又如三月春风,畅快、和煦:“我不介意,反正你许诺过会给我一块。现在这块旧的,我将就着收下就是了。”

    宋悬却知他又一次自顾自的欣然接受自己在骗他,正欲再说,却听白梦又道:

    “你家好大,也好绕。”

    宋悬思维回笼,涩涩开口说是,又说你要想到哪里去,我可以差一个人过去领着你,又问你要到哪里去?

    “跟你奶奶吃午饭。”

    宋悬陡停住步。

    白梦也停了下来,笑着看他:“怎么,一年前你不是说你奶奶是很开明的人,你同她多说说,她一定会答应你我的吗?不过,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全交给你,什么责骂啊痛斥啊,我和你一起担,一起承受。”

    说着,似乎猜到了宋悬回下意识抽离,他攥紧了宋悬的手。

    不知是气得,还是整晚没休息好,宋悬满脑子嗡嗡乱响,也没有力气去跟他犯神经了。

    尽管从前再怎么三令五申,宋家的饭桌上,也从不曾像今天一般各自吃各自的,一语不发。

    当然这个一语不发是只有宋家的人,白梦是这顿饭中,将所有菜色都尝了一口,接着挑着为宋悬夹菜:“吃这些,这些好吃很多。”

    原本宋悬不敢抬头,就埋脸看自己碗里的白饭,结果碗里的白饭渐渐被白梦夹的菜盖满了,并且盖了一层还不够,白梦甚至准备盖两层。

    “我够吃。”宋悬说话声尽可能低。

    可是,在蚊子声都能听见的饭桌上,他这句话,屋中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白梦却很自然的用平常语气说道:“你早饭没吃,午饭当然要多吃点,你刚才只动饭,都不吃菜。”

    宋悬一个头两个大,“好,我自己来夹。”

    “喔。”

    宋悬听出他语气里的不高兴来,正琢磨要怎么缓他的情绪,就听他又道:“不然我可要帮一帮你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平淡,全不似为他夹菜时的亲昵,但此情此景,话里话外,都透着威胁。

    宋老夫人和宋恋昨日得知他的母亲后,很快猜想到白梦可能会勾魄术,心时时都吊着,也告诉了宋愈,但宋愈没当回事,说什么啊那男孩儿那么柔弱,别说大哥了,我都能打倒他。

    因而,屋中的除了宋愈以外的所有人,此时都止住了筷子,大气不敢出地观望着他们两个。

    宋悬额角突突的跳着,硬是咬着牙吃完了这顿午饭,吃完散了的时候他叫住大家,说今晚上他在白梦屋中吃饭了,就不特意过来了。

    宋家除了宋愈没有笨人,宋恋听完,还感恩似的朝她大哥望了一眼。

    白梦闻声微扬银眉,撇了一眼宋悬,但由于他说晚上要呆在自己那里吃,也就大度的没有追究。

    这天晚上于宋悬而言简直是煎熬。

    白梦在吃完饭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还是觉得你做的好吃。”

    这在宋府是共识,白梦这话说得也一点都不错,可他话中的意思宋悬一听就明白,甚至心想也不知道自己今晚再不睡,纯铁大锅能颠得起来不能。

    这几日睡得饱,白梦很有精力,便可着劲折腾起来。

    碗筷收拾妥后,宋悬刚被他拉到床边坐下,一双手就去解起宋悬的腰带。

    宋悬认得此刻白梦眼中的神色,一身寒毛都起来了,忙按住他的手。

    白梦却抬起脸,幽怨的说:“我想。”

    宋悬按住他的肩,轻轻吻了下他的嘴唇,道:“能不能先凑合一下?”

    “不够。”说着,白梦坐到他腿上去,深深的吻了半天,吻得宋悬一阵气短,两唇才不舍的分开,他离开时道:“这样才够。”

    兴是因这宋悬主动的一吻,白梦后来也没有继续动他,只依旧留他在屋中过夜。

    后来这个睡前的吻,一直延续下来。

    之后一连十日,锦城放晴,太阳高挂,可整个宋家都被一抹白色阴云笼罩。

    白梦到宋家的第十天晚上,宋恋和宋愈要出门。

    宋悬拦住他们,怕他们去报官,要知道勾魄术是最邪门的几项武功之一,修炼的人大多都要被赶尽杀绝。

    他虽害怕白梦,但自始至终没有透露他被勾魄术困过的理由就是,他不想让白梦死。

    宋恋对大哥很是无奈,说他们去洛阳找铃铃姐想办法,他这好一阵坏一阵,实在很让人不放心。就算他不会伤害哥你,但这宋家这么多人,整个锦城这么多人,人命关天啊。

    宋恋也知道自己大哥和那白子关系不一般,想了想,又道:“我会求着铃铃姐,让这事知道的人尽可能少,尽可能的留他一命。”

    宋悬也是见过山顶傀儡宅的人,听此也知定是拦不住meimei。

    这天送走meimei,回来后又与白梦亲吻,宋悬躺床上很快便睡着了。他习惯后,在白梦屋中总是睡得很熟。

    半夜有些渴,下床去喝了两口水,回身到床上时却见一对明亮的双眸盯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也不知他是没睡,还是刚刚被自己吵醒。

    脸对着脸,四目相对。

    “我娘活着的时候,做的饭那么好吃,可还是不如你做的。她跟我说过,她为了留住我父亲,学了很久怎么做饭,吃过很多苦,甚至为了坚持下去亲手给我父亲做饭,都没捉来傀儡厨子。”白梦突然开始说话:“她说她以前十恶不赦,但我父亲信佛,她就再不杀无辜的人,只杀罪无可赦的恶人。”

    宋悬也不知怎么开口,理智告诉他最好别涉及柳嬿,于是他想道声谢谢夸奖厨艺相关的话,却发现自己又不能说话了。

    “我娘真的很喜欢我父亲。你不知道,我父亲逃走之后,她找木匠雕了一个等身的玉人,和我父亲长得一模一样,一直躺在她床上,冬天了也不换。小时候她摸着那尊玉像,让我记住这玉人的相貌,他是我的父亲。

    现在想想,我六岁的时候我娘应该就已经疯了,我十岁那年她一早就不见了,到晚上都没有回来。我带着人去找,在山崖底下发现了她的尸体。她是从你和我第一次见面的亭子那里跳下去的,那个亭子是她为了和我父亲赏景,专程让傀儡修的。”

    白梦说话时灰蓝的眸水润润的,宋悬听着这些往事,心中一片凄凉。

    他早想过白梦一个人住在哪个宅子别有隐情,却未想到柳嬿竟已痴到此等地步。他自幼父母健在,家庭说不上和睦,但奶奶这里和父母那里,总有他的安身之处。

    “十岁。”他心里想,“原来自他十岁起,他就再也没有了亲人,只能和那些冷冰冰的傀儡日日相伴。”

    宋悬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轻轻拭去白梦脸颊边的泪痕。

    白梦愣了一下,定定的望着宋悬,道:“两个月前我到了荆州,白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来接我,我一眼就认出来他了。快二十年了,他老了,又旧病缠身,形销骨立的,不如年轻时好看了,低着眼,不愿意看我一眼。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秀气,说不上多好看,我知道那就是他的妻子。女人身边站着个女孩子,年纪很小,应该是他们两个后来又收养的。毕竟他妻子被我娘害得再不能生育。

    我在荆州整整两个月,和我父亲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白家的人把我们两个捉到一起,但他永远都是低着眼,被他爹扇巴掌,都还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对我说。

    我一度以为他不会笑,因为我娘房中那尊玉像,他也没有笑。直到后来有天,我见到他在花园的湖里撑舟,上面坐着他妻子和他的养女,他笑得那么高兴。他笑起来,竟然那么好看。

    那时候看着他笑,我忽然就想到了你。遇到了你之后,我才知道,傀儡永远比不上我喜欢的人。所以我才那么糊涂的,那么傻的放出了你。”白梦牵起宋悬的手,把他的手放到自己布着那一道致命疤痕的颈脖上:“尽管你想杀我,尽管你也动手了,尽管险些你就如愿了。但我不怨你,我也不恨你。”

    宋悬轻轻抚触着那一道凸起丑陋的疤痕,一年前的那些记忆瞬间都涌上脑海,那些痛苦的,那些快乐的。

    “从去年冬天开始,白家一直想让我回去,去继承家业。笑话,我娘从前带我下过山,带我到荆州去找我父亲。但白家的人都当我是怪物,还朝我身上泼过鸡血。我父亲的妻子不能生育,他不肯再找别的女人。他们没有继承人了才想起来我。我让他们都滚了。

    可今年四月,白家请了一个说客过来。他没有带随从,只一个人上山。见面后,他问了我一些话,竟然没有提及回白家的事。我告诉了他去年夏天我和你的事。

    他竟然没有笑我痴人说梦,他想了一会儿,告诉我说,你在被我强留前说的那些话大概是真的。我其实不太信他,在我看来他这只不过是另一种说辞。我说你很在意我娘,很在意我的勾魄术。

    但他笑着说他与你有过几面之缘,你不是那样的人,又说我要是猜疑这些,大不了可以先回白家,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再来宋家一试,瞧瞧他是不是真的在意身世。必须要见上一面,将此事说得清楚了,这样就算死心,也比在山上呆着自怨自艾要好上太多。总之不亏的。

    我心想他终于说到了真正意图,却没想到他又说,要是成了,你就留在宋家,宋家很有些势力,白家不能强抢你回去。不行的话,你就回到山上来就是了,你的勾魄术,想必白家先前的说客也曾领教过。你完全可以不留在白家,很有诱惑力吧,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所以我就来了。我……还是不想放弃,想搏一搏,万一你,是真的喜欢我呢。我虽然再也回不去从前,再也披不住那个柔弱的皮讨你喜欢,但是……万一呢。这种侥幸的心思,太折磨人了。

    但我真是糟糕,总是办错事,搞得你们所有人都这么怕我。

    你meimei和弟弟,是要去报官来杀我吧,我怕,这些话再说不出口,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说完,白梦缩进了宋悬的怀里。

    宋悬的手掌被他握着,贴向他薄弱的胸口——“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年没在我的胸口,再补上那么一刀?”

    随即,宋悬发现控制解除,自己可以说话了。

    他并没有急着说话,眉轻拧,把白梦从怀中捞出来,将他扶起,二人就在这样寂静如水的夜中坐在床上对视。

    “唉。”

    空气中有谁叹了一声,接着白梦发觉到自己的唇被软热的东西触到,蜻蜓点水的一吻,随即又离开。

    “下次说事,想我不说话,不必用勾魄术,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白梦呆看着与他对坐的宋悬,体味了半天这话的意思,反应过来后不敢相信似的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向外淌。

    “就是……”宋悬有气无力的笑着说:“以后不要再对我用勾魄术了好吗?我不喜欢。”

    白梦捂着嘴猛地点头,点了很多很多下,直到宋悬忍俊不禁,笑着把他的头扶正,又亲了亲他的额心,说道:“傻瓜,以后很多事,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