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个傻子的故事
其实如果没有这一年发生的事情,江欲行觉得自己过去三十多年的经历挺乏善可陈的。 据说,自己七岁以前还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在那种小山村,邻里乡亲都要夸一句周家的孩子以后一定有出息。 对,是周家。 父亲姓周,母亲姓江。 那个年代农村人怀孩子也没办法娇贵,母亲从怀孕到生产都没有停下农忙和家务。其实母亲身体是很好的,对此习以为常的村里人都没想过会出事。 母亲死于产后大出血。 父亲是很悲痛的,他是真的爱母亲。 所以他给自己取了母亲的姓氏。 这在他们那里并不奇特,S省纵观历史可是个移民大省,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像有的地方,说起入赘和子随母姓仿佛奇耻大辱。在S省,那是妇女真能顶半边天。 在他们村也是。因为各种原因孩子随母姓的情况也有那么好几例。 江欲行。 这个名字对于那时在农村更普遍的什么梅啊婷啊、康啊刚啊的,似乎是多沾了那么一点文艺的味道。论及由来,还是隔壁小学生朗读诗句: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 稚嫩的声音,把一字一句念得抑扬顿挫,在没什么文化的周父听来,就好比一个个字都拆分了开来,只闻其音,不得其字。 乘舟将欲行……舟将欲行…周江欲行…… 周父觉得这句诗再好不过了,合了他和妻子的姓氏,真是天定的缘分一般。如果让孩子叫这个名,是寄托了自己对孩他妈的思念,也让孩子永远记得自己的母亲。 欲行,欲行。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但听着是好听的,还是写在诗里的,应该是很好的意思,能作个很有文化的名字吧。 周父难得有了丧偶后振作起来的感觉,找隔壁小孩写下了这句诗,跑到那时候管户口的乡镇府上,给快满月的娃上了户。 然后便是父亲一个人把自己拉扯大。 直到七岁那年,一场高烧,把自己从一个人见人夸的小神童,变成了一个浑浑噩噩的小傻子。 一开始是看不大出来的,因为不像那种先天痴傻的儿童,眼神呆滞、流着口水、几乎没有自理能力。小欲行只是变得不灵光了,经常发呆,反应迟缓,事情要反复地教才能听懂,成天傻乐,骂他也跟不知道一样。 大家都说脑子给烧坏了。 一开始是遗憾叹息,同情可怜,后面淡了,冷了,渐渐地就不记得那个被认为会有大出息的周家天才……面对这对孤儿鳏夫,大人不时占个便宜,小孩儿更会讨嫌。 再到将欲行10岁那年,老实好欺的周父,被人骗去给人做了担保,最后不得不把赖以为生的房子和地都赔了出去。 小山村已经没了他们的立足之地。 周父背上少得可怜的行囊,牵上小欲行,辗转来到了另一个省A市属下的小镇上,做些苦活。 江欲行则在小镇上继续读小学。可想而知的,在更复杂的新环境,傻子一样的江欲行又要受到怎样更过分的欺负,但他从来也不说,傻呵呵的。 好在当时有个极好的老教师,还会回护江欲行一二。在周父后来再婚跟妻子回到乡下照顾老人的时候,这位好心的老教师还收留了江欲行跟他住在一起,免了转学或者舟车劳顿的麻烦。 也就是到了小镇的第二年,周父认识了一位贤惠温柔的农家妇。这便是江欲行后来的继母,林氏。 林氏是寡妇,没有孩子,家在小镇属下的农村,来镇里做纺织工时认识的周父。 10年了,周父也走出了亡妻的阴影,看儿子也确实喜欢这位和善的女子,终于再组建了家庭。 林氏确实好,看周父拖着这么个傻乎乎的拖油瓶也没嫌弃,而且对江欲行也极好,视如己出。 家里有了男人,这有房有地的,农民还是更愿意守着家,周父林母也都是踏实本分的人,没什么在外面打拼闯荡的魄力和野心。 于是夫妻两就辞了镇上的工作,回到林氏在农村的家里,赡养林氏的婆婆直到安详地去世。这是后话。 在结婚的第二年,林母就怀上了孩子,但是流产了,还伤了底子,一些积弊也趁虚而发,一下冒了出来,拖垮了林氏的身体。 家里的负担陡然加重。 还是学生的江欲行只能靠勤工俭学挣一点微薄的补贴。 一直到15岁,面临升学的问题,江欲行选择了主动辍学,出去打工,维持家计。他生的高大,谎报年龄也没人怀疑,可以做成人的工作,那工资比未成年黑工高,而且更稳定。 以他的情况,但凡复杂一点的工作都是做不好的,好在他有一把好力气,辗转一番,最后到了工地。 工地上,朴实的汉子多,但也有那钻营jian猾的、欺软怕硬的,江欲行被如何差遣顶锅、当出气筒,如今都懒得细表了。 彼时的江欲行虽然也会难过,但从来没恨过怨过,大抵也没那情感机制,没入心头,自不记仇。 然后就是他17那年发生的大事——江欲行成家了。 有句话江欲行没对苏庭希说谎,他的婚姻确实非他所愿。 他那个妻子,赵菲,大他两岁。 当年,那天,赵菲似乎原本是动了点肮脏手段想睡一个大款,被大款扔了出来,撞上了江欲行。赵菲身上带了药性,而她本来就是…鸡,自然不在乎这些,卷了男人就在巷子里解决了。 经验老到又yuhuo焚身的女人,对于好心、无知还血气方刚的江欲行来说,确实招架不住,陶陶然地赴了一场鱼水尽欢的云雨。 事后一拍两散,江欲行还很回味。 但本以为是过眼云烟,没想到半年后,那个女人挺着肚子上了门,说要他养她。 傻眼的江欲行,还是很有常识的,这结婚生子传宗接代的大事,得跟家里人报备。 于是乎,周父大老远跑来,守着儿媳妇的肚子看得满意不已。 老父亲不善言辞,便没能好好唠唠女方的来历人品;淳朴老实,也没怀疑这么个漂亮女人图什么看上了他的傻儿子。观念传统的老父亲那是一定要给赵菲一个名分的,赶紧! 赵菲是无所谓的。 她一直有做好避孕,那次情况特殊,还一发入魂她也没想到。本来想打了,但一开始她孕相不显也没注意,大了再打伤身。而且转念一想,她以后迟早还是要找个老实人嫁了的,这次就当顺势提前了吧。 于是找上了那晚傻乎乎把住址啥全告诉给她的江欲行。结不结婚无所谓,养着她就行。结婚证你要扯就扯吧,反正也不耽误她继续吃野食、挣外快。 生意不好的时候,家里还有个傻大个上供,赵菲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 次年,江欲行有了儿子。也在距离A市千里之外的B市租房安了家。 再一年,他有了个小他19岁的meimei。 儿子江辰,父母都不靠谱,一个不会养娃,一个不想养娃,还都是给他丢人的货色……于是不出意外的,歪了。对傻父江欲行,那就不用说有多瞧不上了。 相反,小妹周青语,很喜欢她这个见不着几次面的哥哥。大概因为生长在那个温暖干净的家庭,自然长成了温柔明媚的人。 如今的江欲行,看以前的自己,也觉得自己那挨了打骂还赔笑脸的性格,说是蠢,或许内里也是因为自己曾是个温和的人,因为他确实是一路伴随着爱长大的不是吗? 用生命生下他的母亲,拉扯他长大的父亲,视他若亲子的继母,可爱贴心的meimei,收留他求学的老教师,还有那么多予他以善举善言的人…… 江欲行其实不傻,他有是非观,他知道哪些人是在欺负他,他知道妻子目的不纯行为不端……他不介意。 说是善良,或许其实是因为他不在乎。 这些不好的,都是不必要的,所以没所谓的。他在乎的属于他,就够了。 所以甚至说,江欲行觉得,自己“傻”,是不是因为自己愿意傻着。因为那样就够了,用不着太清明。 然后日子便这么过着了,一过十五年。 江欲行看以前的自己,世界于他而言朦朦胧胧的,如雾里看花,很不真切,似懂非懂。反倒是现在,好像撕掉了毛玻璃的皮,一些以为“傻子”根本不记得的事情,也清楚地躺在他的脑子里。 当然,毕竟岁月无情,很多东西也确实忘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那毕竟是自己经历过的,回味起来确实身临其境,偏又一点没有感同身受。 便是想起那些让人不快的嘴脸和恶行,他也不会感到屈辱愤怒,但也没有傻着时的不以为意。 有的只是平静。 像黑夜里的寒潭,幽深冰冷,却也波澜不兴。 总之,回忆到这里,江欲行的故事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亡母,早慧,病傻,背井离乡,父亲再婚,辍学养家,接盘结婚。 好像比起不少人来说,也算有起有伏了,但放到芸芸众生人间百态中来看,也就不过如此而已,既不是一帆风顺,也没有过于悲惨不幸。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的话…… 这一年—— 4月29日,陆家派人本准备处理掉的小妹的尸体被一伙路人发现,随即报案。 次日,受害者身份调查清楚,周父林母得到通知。 林母悲痛过度,进了医院。周父忍痛赶往市里,配合调查,被一群上下勾结的鬼祟魍魉戏耍得团团转,还一心寻找证据和凶手。 因为工地上不好带手机,周父没能第一时间联系上江欲行。等江欲行晚上得知这噩耗后,他立马就买了火车票,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赶到A市。 别说怎么不搭飞机,或者特快,你不能指望一个慌神的傻子那个时候还想得起这些他不熟悉的cao作。而且,那班火车就是他唯一知道并且心心念念能抵达家人身边的路线了。 5月2日,江欲行找到了父亲。当时周父听取了别人的建议,正要拿他能找到的全部的“证据”,去找律师为他们伸张正义。 江欲行当然是准备跟父亲一起去的,却被一个青年拦住了。说是青年,其实也才19岁,他自称是小妹的朋友。 这人就是颜平。 颜平说,凶手在暗,我们也不能都在明,万一后面需要套个话什么的,别人都知道你是谁了。 颜平说的其实很含糊,但唬住一个傻子和一个没什么见识的老人已经足够了,索性提交证据也用不着两个人。 当然,后来江欲行是知道,那个时候颜平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他想为周青语报仇,正常手段恐怕是没可能的,所以他需要帮手。 虽然江欲行傻是傻,但未必不能成为助力,关键心跟他一定是齐的,必不会出卖他。 总之,先把江欲行藏着。 于是,江欲行和颜平就躲在角落,看周父与苏庭希交涉。 这时候,连颜平自己也没想到,他这一举动歪打正着救了江欲行一命。 因为接下来,江欲行说他守在警察局外面,跟进办案的进度就好,让周父去医院照顾母亲。 而周父这一去,就是死亡。 死因是失足滚下楼梯,颈椎撞断。 劳累伤心导致精神不济,出现这种意外似乎合情合理?但是,对于知情的人来说,这就是场赤裸裸的谋杀! 一个不屈不挠上告不休的农村老大爷,如果能一劳永逸地摆平,想必对于那些人来说,收割这样一条微不足道的生命,连犹豫都不需要吧? 对于生活在祥和中的人来说,恐怕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草菅人命的发生其实能这样稀松平常。 当江欲行收到消息的时候,连林母也在悲痛绝望中停止了心跳。 他甚至不能去哭嚎,不能去看看父母meimei的尸体,不能为他们举行葬礼。他憨,他傻,他听不进话,颜平只能把他打晕锁在屋里。 然后,江欲行发烧了。 非常严重,颜平以为他都要死了。 这一烧就是三天,从3号晚上烧到6号。 然后醒来,就是现在的江欲行了。 傻子不傻了。 或许因为,傻子也知道了,蠢笨无能,是原罪。 他那仿佛因为两场高烧而断开的人生,重新连接上了。 颜平看他不吵不闹,又看他有条有理,知道这个傻大个经历了“重生”,惊奇之余,他也在重新思考自己的计划。 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发现轨道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他竟压不住现在的江欲行了! 颜平是电脑天才,但论人情世故,现在的江欲行实在甩他十条街。 于是,颜平把他知道的都对江欲行和盘托出了。 包括他在得知周青语死讯后,就开始通过网络的力量铺开大网发现的真相;以及周父死后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和可怕,并迅速地、在他能想到的全方面上,抹除了江欲行和周青语的联系! 颜平当时只是想保下周青语如今这唯一的亲人,怕被那些人斩草除根,而如今,却是方便了江欲行用一个“局外”的身份来接近目标们。 现在,拜颜平所赐,在户籍的数据库里,江欲行跟“周家”没关系了。现实里,知道他与周家关系的人几乎也可说没有,或者基本被掐断了查过去的线索。 首先,知道周父有他这么个傻儿子的,都在S省的老家。他们在那呆了十年就远走到千里之外的A市下辖小镇上。 然后周父很快就和林母结婚搬到了乡下,江欲行留在镇上读书,放假就勤工俭学,没几个时候回家,乡下邻里都不定见过他。 在小镇呆了5年,江欲行又辍学打工,一路辗转,最后落在更远的B市租房安家。 只知道埋头干活的江欲行,过年都在忙,17年间跟家人都没几回往来。说真的,周家邻里,恐怕都不知道周家还有他这么个大儿子。 甚至,他连姓氏,都跟周家看不出关系。 捋下来,颜平都感叹,简直跟“天意”似的,竟能摘得这么干净。 ——但是,户口簿。 这个纸质的记录,周家一家四口的证明,不是颜平能抹除的。 颜平在苏庭希的手机里恢复了一些被删除的照片资料,拍的都是周父交给他的“证据”,其中竟然有户口簿的出镜,不过只是在背景中被拍到了一角。 周父不懂这些,凡是他能拿出的所有他都交了出来,包括身份证。因为警察那边态度含糊,这个老父亲把所有希望都托付给了能为他们鸣冤的律师…… 要说苏庭希为什么会拍照,江欲行推测,苏庭希以往多是帮陆家处理经济纠纷,当然一些经济案背后少说不会见血,人命也可能有,但明面上的案子就只是经济官司,人命什么的不用他管啊。 所以第一次直接在刑事案件上成了帮凶,他估计也怕以后被推出去背锅甚至是被灭口,或者就此成了跟凶手们绑定的把柄……于是他留下点东西,成为以后自己以防万一可以反杀的筹码。 但毕竟时间急,在转手交给陆家的人之前,时间只够他赶紧拍几张。 事后当然要把照片删了,在这个网络社会,最保险的还是实物——颜平没有翻出苏庭希的电子备份,所以苏庭希应该就是打印了出来,然后最可能是放进了保险柜。 而要说江欲行为什么认为他们家的户口簿在苏庭希的手里,或者哪怕是已经被苏庭希销毁了,但总之是没有落到陆家手里—— 因为,陆家最后还派人偷偷跟去看了周家三口的葬礼,却竟然自始至终没有关注过这家仅剩的一苗漏网之鱼?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世上,这最后还能明确地指认江欲行和周家一家关系的东西,那些人没有看到! 也有可能是到了他们手上,但在仔细查阅之前就被销毁了。 总之,江欲行接近苏庭希,就是去确认户口簿是不是在苏庭希的手里,有的话他会立刻消除这个破绽。 … 而在5月初,江欲行一场高烧浴火重生,到后来9月下旬,这期间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江欲行都在做什么呢? 他在学习。 他在疯狂地汲取这个世界曾入不了脑的各种知识,并且,他的学习能力惊人的强!该说真不愧儿时也曾被人叫过神童么。小妹也聪明,大概他家是有点那基因的吧。 时间短,很多东西不求通晓,但需博识。比如,他不需要知道代码怎么写,但他要知道一个顶尖黑客能为他做些什么,不然,他想让颜平帮忙,都不知道给颜平下什么指令。 学海无涯,他也不可能磨一辈子的刀,又或者这刀要饮血才能更锋锐吧。 于是九月时,他开始计划。 事实上,确实是在制定计划并企图付诸行动的这个过程中,他的学习更加高效,也更容易融会贯通。毕竟对所需知识的目的性和针对性太强。 9月21日,山道车祸。 江欲行在远处,目睹了全过程。车子是怎么失控冲出护栏,怎么坠崖,又怎么爆炸的,他都一幕不落地看在眼里。 他以为他会感到快意。 但是没有,相反,他后悔了。 他听到自己问自己: 这是什么? 这算什么? 就这样让他们死亡,一瞬间…… 他们知道小妹那遍体鳞伤的疼痛屈辱吗?他们知道父亲求告无门的无奈悲凉吗?他们知道母亲痛失夫女的哀恸绝望吗? 他们知道所有被他们给予过伤害的人而经历体会过的痛苦吗? 不,他们不知道。 他们死得太轻松了,简直跟恩赐似的。 死亡是不足以平息的。 江欲行想,生不如死大概是这些人更好的归宿。又或者,在死亡前,也让这些恶鬼充分地理解到什么叫地狱。 当这个想法成型的那一瞬间,江欲行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泵出了漆黑的血液,奔腾向他的全身! 兴奋得仿佛在战栗,但又平静得宛在深渊。 “老江,看什么呢?”开车的同事无聊,突然搭话。 “风景。” “这有啥好看的,天也快黑了,今晚咱得在那边睡一晚呢。” “恩。明天……” …… 江欲行那边闲聊起来,这边,陆明琛刚收到秘书顺手从前台拿过来的包裹。寄件人还是个英文名字,弄得陆明琛一头雾水。 拆开一看,是部手机。奇怪,谁给他送手机做什么? 等等,这个手机?! 好像是自己那天晚上丢的那部? 不怪他没一下认出来,现在的手机外形其实大同小异,而且这半个月也熟悉新手机了,手感都被替换掉了。 陆明琛陡然慌了,惶恐憎恶疯涌上大脑,他几乎是忍不住想把手机脱手扔出去!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尽管他一点也不平静。建设了两秒心理,带着满腹混乱的阴谋论,陆明琛打开了手机。手机的密码锁屏都还没变,这几乎让他想要侥幸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 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解锁后,手机壁纸变成了白底黑字,那么明晃晃地宣告着威胁。 [流浪汉的味道怎么样?你很喜欢吧,不信,听听你的声音。] 这是句引导。 陆明琛顺着引导,点进了录音软件,指尖僵硬地按下了日期显示为10月26日的那一条录音。 “啊!啊!好深!那里,不要……啊!哈啊,太深了,不要再,啊——射,啊……” 手机里泄出他的声音,在情欲的渲染下有些走样,可尽管他叫着不要,但那每一个音儿下sao浪婉转的呻吟,明显是爽的不行,实在下贱至极! 陆明琛面沉如水,双目阴云密布,杀意横肆。捏着手机的手青筋鼓胀,恨不得毁了这手机,却硬逼着自己听完整整五分钟的录音。 这样自虐着,就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最后十秒,走过五秒的空白后,一个做了处理的声音传出来: [下一次,期待谁来cao你呢?] “啪!” 手机重重砸在墙上,掉落地面。没有四分五裂那么夸张的效果,手机质量很好。也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陆明琛简直想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破坏掉! 到底是谁! 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让他死! 让他生不如死!!! …… 江欲行和同事找了个便宜的酒店,公费出差,给报销。 中途加油的时候,两人交换了驾驶。这会儿同事就先去开了房,江欲行则去停货车,小酒店也没个自家的停车场。 等江欲行找到地停好车后,走路回酒店的途中,突然边上窜出一阵sao乱。 这也是一家酒店——这邻市是个热门旅游城市,所以酒店旅馆相当多。 不过这家酒店比他们住的那个可气派多了,挂着五颗星呢。 江欲行随意地看了一眼sao乱,一个中年妇女追着一特漂亮的女人叫骂,后边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一脸苦相,恨不得消失免得丢人的样子。 一看就差不多能猜到是捉jian在床打小三的戏码,得亏是晚上了,这边不在闹市区,不然围观的人还不知道得有多少。 江欲行对八卦不感兴趣,脚步都没停,收回视线就要视若不见了。然而麻烦却好像没打算放过他。 那个被追的女人大概是想找个挡箭牌,一看江欲行这人高马大就觉得有安全感啊,便直奔江欲行而来,高跟鞋踩得健步如飞。 江欲行注意到了,但总不好撒腿逃跑吧,知道躲不过都懒得加快步伐了。 于是那女人过来,一手揽住他的腰,截了他前进的步子,再勾着腰旋转到江欲行背后,两手环抱住男人,两团柔软顶上江欲行的后背。 女人声音里没一点通jian被抓的弱势心虚,也没有装可怜博取同情,但她这贴身而来的福利,还是能紧紧抓住男人怜爱美女的心。 “大哥,保我一命,今晚meimei跟你做夫妻。” 带着张扬笑音的声音,媚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