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喜之日
第二章 大喜之日 六月十六,诸事皆宜,嫁娶尤胜,真正的黄道吉日。 辰时未到,晏晩便被伺候的嬷嬷丫鬟围着梳洗打扮。张mama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手脚麻利地绾着手中的发髻,到底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心中颇为不舍:“小姐,进了程家的门,需得好生侍奉夫君,尊敬婆母。” “张妈,晏晩省得。”儿女出嫁当天,除了拜别之时,新娘子不可见亲父亲母,晏晩知道,这句话必是母亲不放心,让张mama代为转达的。 这大半月下来,她也想清楚了,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既然无法改变,就好好接受吧。 程家接亲的队伍来得很早,巳时过了不久,便敲敲打打地进了门,晏晩远在里间的西院都听得清清楚楚。 程维予玉冠高束,一身大红喜袍翩翩而来,更衬得他君子如玉,相貌堂堂。走至堂前,他双手虚叠,向着晏父李氏深深一礼,声音清亮,犹如珍珠坠玉盘:“岳父岳母在上,小婿程维予,今日特来迎娶晏晩小姐。” “好好好,”晏父人逢喜事,满面红光,越发显得光彩照人,他虚抬着程维予的胳膊,免了人家的礼数,笑得平易近人,温声道,“果然是一表人才。维予啊,晚儿已经在院中等候,咱们就不耽搁时间了。” 说着,接过丫鬟手中的红色托盘,亲手将笔递到了程维予手中。 程维予略看了托盘中的红纸一眼,一张票据,却摆放得犹如一张礼单,谁说又不是呢,程家以三百万两,取了一位少夫人。 晏父见人不说话,登时笑容都有点僵了,生怕眼前人当场反悔,刚想开口,程维予眼也不眨,在收款人处签好了姓名,一笔漂亮的蝇头小楷。晏父眼巴巴地望着,等人一收笔,便忙接过纸笔,着人引着新郎官去接新娘子。 这时他这一颗心才真正踏踏实实下来,三百万两终于落了地。 晏晩早已盖上了红盖头,头上的珠冠有点重,压得她脖子酸。院外热热闹闹了好一阵,想是表兄堂兄等亲戚友人们拦着门,为难新郎官。 马上要出阁了,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府院,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过一生。晏晩心中空空,却无半分忐忑,该来的总会来。 房门终于被打开,喜婆尖细着嗓子说着吉祥话,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伸到了盖头下,晏晩轻轻地搭上他的掌心,由他牵着,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小院,一步一步,走向大堂,拜别父亲母亲。 出门时,身体骤然悬空,竟是被程维予抱了起来。男人的双臂很有力,胸膛很宽厚,从没和男人有过肢体接触的晏晩只僵了一瞬便放松了下来。 程维予抱着晏晩,直到把她安然地放入花轿中。 队伍启程,一路敲敲打打,街边都是欢呼雀跃的声音,城中首富的亲事,自是要来凑个热闹。 花轿走了半个城,终于被迎进了程府。 不拜堂,新娘在夫家便不能落地,程维予抱着人迈过门槛,跨过火盆,一路上都是观礼人群的贺喜声。 渐渐的,热闹的声音少了,只余稀稀落落几声,晏晩被轻轻放在了床沿。 “小姐稍事休息,我让丫鬟送些果腹的来,先垫一垫。”程维予放下人,便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身前,没有过多越举的行为,等看到人轻轻点了点头,他便出门招待宾客去了。 行礼要在黄昏之时,晏晩期间用了些糕点,没有饮汤水,省得麻烦,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坐着。眼前看不见,耳朵却变得灵敏,院外时常有小孩儿声,吵着要见新娘子,却又被门口的侍从好声好气地哄走,晏晩倒觉得分外有趣,竟是给她解了解闷。 程维予再进来的时候,晏晩正侧着脑袋专心致志地听门口的两个丫鬟讲闲话,东家成亲,晚上必是能吃顿好的,原来有人这么容易满足。 “小姐,失礼了。”许是发现之前在晏家没有提前提醒晏晩,吓着她了,这次程维予倒是先说了声才将人抱起。 喜堂里入目皆是一片红,程母坐在高堂之位,端庄尊贵,满脸喜气,周边围满了看热闹的观礼人。 唱礼官高声起调,为新人祈福。 “一拜天地——” 一叩首。 “二拜高堂——” 再叩首。 “夫妻交拜——” 三叩首。 “礼成——送入洞房——” 晏晩耳边充斥着雷鸣般的掌声与道喜声,被程维予牵着走向喜房。刚才晏晩待的估计是正房边的偏房,专门给新娘子行礼前歇脚用的。 程维予安顿好晏晩,道了声“稍等”,便去厅中招待宾客。 这一去,晏晩估摸着得有一小个时辰,等人回到房中时,带着明显的酒香味。 金秤杆挑起红盖头,晏晩被红色遮了一天的视线,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大红喜袍在身、面若冠玉的程维予,倒是让她颇为惊艳。 程维予见到晏晩的容颜,明眸皓齿,眉眼如远山含黛,不敢多看,倒是让她灼灼的视线盯得有些许难以适从。 “吉日吉时,合卺酒交杯,愿两位新人和和美美,举案齐眉。”喜婆说着吉祥话,托着两杯酒递给两位新人。 晏晩收回视线,与正式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手挽着手,共饮交杯酒。 “哎,真好!来,新娘子吃饺子!”喜婆端着一碗胖乎乎的水饺,夹了一个递到晏晩的唇边。 晏晩刚才稍稍吃了一点,所以只小小地咬了一口,一咬下去便觉口感不对,喜婆在一边挤眉弄眼地问道:“生不生?” “生。”晏晩下意识地回答,却又突然缓过神来,脸颊渐渐有点发烫,程维予轻咳了一声,垂眸看向另一边。 “生就好,生就好!”喜婆巧妙地将两位新人的衣角系在一起,招呼着人退出门外,将空间留给新郎新娘。 两人静默地坐在床沿,一时无话。 小半刻过去,晏晩被房内的沉默拘得尴尬。七月正是热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喜服太厚了,即使房里放了好几个冰盆,但她却觉得一股一股的热气直冲自己的脸。 转头一看程维予,他似是比自己还热,额角已经沁出了汗珠。 鬼使神差的,晏晩轻声道:“我……我可以脱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