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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光天化日(完结)

    身上的衣服湿着,冷风吹过来整个人都能抖三抖。到家后,两人第一件事是洗澡。许裕园把湿衣服抱进脏衣篓里,嘟哝了一句好冷啊。

    入冬的第一场雨就如此冰冷刺骨,今年冬想必是个寒冬。还好婚礼在室内举行,不然来宾可能会被冻到连说自己坏话的心情都没有。

    “好冷啊。”许裕园提高音量,他走到站在花洒下淋浴的男人面前,张开手抱他,“林林,抱我。”

    “不是抱上了吗?”方涧林伸手揉他的湿发,“我帮你洗头?”

    “不要,你会把洗发乳弄进我眼睛里。”为了避免水流的刺激,许裕园闭上眼睛。他仰起脸在方涧林的颈部和下巴很煽情地蹭了蹭,睫毛搔得人皮肤发痒。

    “你发情了?”

    许裕园嗯哼了一声,继续抱着他的身体蹭,低声喊了很多遍林林,直到他被人抱起来,后背抵在冰凉的玻璃墙上。

    他双手双腿缠住方涧林的脖子和腰上,被人抱起来cao,因为抵在后背的玻璃墙太冷,所以紧紧拥着身前的人。这个姿势进入得不算深,但是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让人心惊胆战。

    两人在喘声中唇舌交接了半天,方涧林在他嘴里尝出烟味来,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不是戒烟吗?”

    自从在天台说过戒烟以后,许裕园三个月以来就吸了这一次,他不服气,“你抽的次数,比我多吧,昨天还……”——当初两人约好一起戒烟备孕的。

    昨天早上方涧林出门上班,等红绿灯时忍不住抽了半根,夜晚回到家还能被闻出来,心想这是什么超能力啊?

    许裕园凑上去亲他的嘴,舌头把他口腔里每一个角落都扫荡一遍,断断续续地说,“只要你抽,过多久,我都能尝出来。”

    方涧林抱他上床,把他的大腿折到胸口,以面对面的姿势重新插入,直接撞到他的生殖腔。发情期第一天,omega的全副身体都是春潮泛滥、自动张开的,等待着入侵和满足,生殖腔的入口也格外柔软,插进去不算困难,但里面格外的紧窄、湿热,方涧林来回捅了几十下,许裕园眼眶就湿红了,又爽又痛地呻吟出声。

    要不是要怀孕,谁想被捅这里啊……是有一些快感,但是痛死了……许裕园咬牙忍住更不像话的呻吟,抬起胳膊遮在脸上。

    方涧林看他受不了,暂停下来,拉开他的胳膊问,你鼻子到底有多灵啊?

    嗅觉是omega的特长,许裕园的嗅觉就算在omega中也是特别突出的,“家里每一个角落,你每天穿出门的衣服,都有我的味道,虽然你闻不到……”

    方涧林伸手摸他的脸:“还是alpha好一点?”

    “我没说……”许裕园转过脸去舔他的掌心,湿润的舌尖划过他的手腕,一边用脚跟蹭他的后背肌rou,难耐地催促,“你动一下,我想要……”

    身上的人果然浅浅地抽插起来。坚挺的硬物完全撑胀了他的后xue,但是这种瘙痒似的力度弄得他全身的骨头越发的痒。“快一点。”许裕园连声恳求,可是方涧林不听,继续用这种缓慢且温柔的力度折磨他。欲望煎熬下,许裕园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带着哭腔求饶:“林林好一点……喜欢林林……用力干我……”

    方涧林扣住他的手掌,用力干他的生殖腔,一边想,发情期omega说的话,还真没什么可信度,一边想,许裕园平时看起来可古板可正经了,谁能想到这么会叫床,真让人受不了。

    两人一直在床上zuoai,直到煮饭的阿姨到点离家,才连体人似的到餐桌上吃了晚饭。吃饱喝足就更加纵欲,搞到三更半夜才躺下来休息。

    前几个月戒烟戒酒,忙着做孕前检查和吃备孕营养品,直到今天才开始摘下套子zuoai。omega非常容易受孕,在发情期捅进生殖腔的话,基本上都能命中。许裕园抓起被单盖住两人赤裸的身体,一边想,真好啊,不出意外,他们很快会有一个健康可爱,备受期待、备受宠爱的孩子。

    “当爸爸有什么感想?”

    方涧林说很难形容,像是半辈子都过去了,终于安顿下来的感觉。

    这正是许裕园所想的,但他有些惊讶,方涧林看起来这么随遇而安的人,也会感到不安定吗?他想到很多年前梅荀告诉过他,方涧林六岁丧父、幼年体弱多病,为了不让母亲外出打牌和约会,装病成习,因为常年住院,小学足足念了八年。他是娇气粘人、擅长撒娇卖乖那一类小孩,永远讨到长辈最多的宠爱,后来长大到一定年龄,他又把这一套用到朋友情人身上。很早以前梅荀也说过,人见人爱的方涧林也不快乐,好像很难接受似的,好像在说连方涧林也不快乐的话,别的人生更没多少希望了。

    可是又有谁是真正快乐呢?个体的孤独才是永恒的,爱情只能将其消磨一点点。日日夜夜的亲吻、不眠不休的安慰,根本不存在,正因为如此,每一次十指相扣都更加值得珍惜。

    方涧林下床打开橱子,取出一个纸盒,拧开纸盒里的玻璃瓶闻了一下,闻了半天才闻到一丝微弱的味道。

    许裕园送出这瓶东西是几年前的事,当时他已经决定和方涧林断开来往,谁知一场地震竟让他们开始相恋。时间往回推十几二十年,谁也想不到他们两人才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方涧林把玻璃瓶放在床头柜上,爬上床抱住他,“园园,我永远不能闻到你,也不能标记你。”

    “这根本不重要。”许裕园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说起他在上学和工作时认识的omega,基本上都是性别平权先锋。正因为大多数omega难逃被束缚和控制的命运,部分拥有知识、财富和能力的omega比任何人都珍视自由,他们有很多都是独身主义者,把标记视为现代奴隶制和人口买卖,许裕园认为自己已经属于思想不开化的。

    “不开化在哪里?”

    “老想找个人过一辈子啊,这种事人家听了都觉得很土的。”

    方涧林怔了一下,捏着他的脸说:“你这张嘴怎么这么会哄人?”走出家门外,许裕园就没什么话,在外人面前事事听自己的,回到家里嘴巴又非常厉害,什么都会说给自己听。这真的太让人受用了,甜得人骨头里面冒泡。

    “我没哄你,标记真没什么用,摘掉的时候还很痛……”唯一的作用就是防止被陌生alpha强jian吧,他以前确实挺害怕的,后来漂洋过海,走过那么多地方,所有的怕与不怕早都迈过去了。

    方涧林捏着他的后颈,问摘掉的时候怎样。

    许裕园心想还不是你害的,三更半夜跑到梅荀家里。不过当时他俩那情况,有点气数已尽的意思,迟早都会掰,不因为方涧林掰了,也会因为别的掰了,拉拉扯扯下去更没意思,早断了反而省事。

    “在国内做这个手术需要alpha签名的,太离谱了。我当时在德国,我那时候刚去到,语言不通,预约好手术以后,去医院的路上还坐错了公交……”许裕园说到半截突然止住,不想再往下说。进手术室还没什么,医生人很好,一直在宽慰他;手术结束后,麻醉醒来,他躺在病床上浑身发麻发冷,又累又困,当时不知道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病房的灯管坏掉了,整个视觉区一直忽明忽暗的……还好后来他好起来了。

    方涧林伸长胳膊拧掉床头灯,房间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两人在黑暗中沉默着,方涧林感觉胸口湿了一块,他问他,重来一次,你会一开始就选我吗?他又说:“假如那天晚上,开车送你回学校的是——”

    许裕园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他的眼泪掉得满脸都是,也掉到床单上,终于忍不住开始抽噎。还好已经关上灯,没人能看见他现在的狼狈模样。

    “别这样,我不问了。”

    “会啊。”许裕园哭出声来,他说我会。“我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爱上你?这样我就不会这么痛苦……”

    他想,一见钟情的爱到底是什么呢?见色起意?荷尔蒙和费洛蒙的分泌?也许,只是一念之差。如果当初送他回学校的是方涧林,到后来,他们三个人分别会是什么模样呢?

    许裕园抹掉眼泪,稍微冷静一点,回想起方涧林高中时那股花里胡哨的阔少爷做派,还真不是自己会动心的类型……而高中的方涧林笔直如同电线杆,理想型是前凸后翘的大jiejie,自然也看不上自己……可是许裕园又想,其实自己和梅荀也不相配,还不是让他追上了,和方涧林也不是没有可能……假如他们从那个时间点开始的话,会谈一年半载就匆忙分散呢?还是少年夫妻老来伴?一切都是不可知的了。

    方涧林说,别再为了他哭。

    “我没有为谁哭,为我自己,我在想,我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经历一遍?”许裕园想诉的苦那么多,简直想把从一岁到三十五岁的每一点苦都倒出来说一遍,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半天下来只说了一句,这个冬天怎么这么冷?

    方涧林抓起床单给他抹眼泪,说我们去南半球办婚礼吧。这个冬天确实太冷,夏天才是最适合婚礼的季节。“你应该是淋雨感冒了,我去给你找点药。”

    许裕园哽咽着说,备孕不能吃感冒药。请柬都送出去了,婚礼还有不足一个月就要开办,挪到南半球去,开什么玩笑?他抱有一丝幻想,说那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甩掉漫长的宾客名单上的人啊?

    方涧林说除非去外星球办婚礼。“我说真的,别在我床上为别人哭。”

    “我现在是被你凶哭的……”许裕园在被窝里踹了他一脚,瓮声瓮气道,“你的前任从现在说到明早八点去上班都说不完,我加起来才一个,你也好意思吃醋。”

    方涧林前任贵在精不在多。

    许裕园稍微回忆了一下,心想方涧林的前任也还挺精彩的。他越想越不对味,刑事案件都有追诉期呢,清算前任也必须有,“十年为限,我只有你,你这十年是什么情况?”

    “你掐在这个点上不是作弊吗?”方涧林抓头,他说我这十年也不多人,你整天都不知道怎么想我。

    “那你随便挑几个印象深刻的讲讲。”许裕园突然精神起来,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方涧林一想到许裕园站在雨中对着梅荀哭就很恼火:“你在转移话题吧?一遇到什么跟他有关的你就哭,这是第一次吗?”

    “你凶什么?我就是很容易哭,你第一天发现吗?现在嫌弃已经晚了,我今晚肯定怀上你的宝宝了……”许裕园脸热起来,他到底说起什么胡话来了?他看到方涧林打开衣柜找棉被,赌气要去睡沙发,心想天这么冷,冻死你。还真的去啊?许裕园下床从身后抱住他,不让他走,“林林,我现在爱你。我爱你,以后都是。”

    他现在确实希望,从一开始就是方涧林,但倘若重来,恐怕还是会掉进同一个坑。就像梅荀说过,从头来一次我会选你,说话的时候大概也是真心的,只是真的重来时,又是身不由己了。

    人被命运的波涛颠簸着,生死爱恨全部身不由己,他曾经爱过一次人,爱了小半辈子,到最后肝肠寸断,现在他还要再爱一次,爱到死的那一天。爱里找不到恐惧,只恐找不到爱侣。相恋有福,幸运无罪,应该高呼万岁。两人在黑暗的房间里接吻,交缠,好像要纠缠到天明。

    梅荀拒绝了签约,一个原因是他不想承方涧林这么大的人情,他总是欠方涧林的,欠来欠去好像一辈子都还不上。虽然方涧林不介意,但是他心里开始觉得不妥当。其次就是他根本不想当明星,无意过备受他人瞩目的生活。

    一朝繁华梦碎,他又变回了十几岁时那个孤僻、淡漠,无止境地自我关注的人。他想卖掉房子,找一个安静的小地方安顿下来写作。

    入冬以后梅荀的身体康复得更好了,可以承受长途旅行。他突然很想去阿根廷的伊瓜苏大瀑布看看,那是南美大陆伸入海洋的最南端,传说人走到那里就能放下痛苦,然后一身轻松往回走。

    梅荀租了一辆车,没日没夜地往前开。终于开到大瀑布时,他身上的衬衫湿透,在震天撼地的水声中,他想到那句电影台词“不知道为什么,我终于来到伊瓜苏,心里却非常难过,因为我始终觉得站在瀑布下面的应该是两个人。”

    梅荀在新家安顿下来以后,他收到了一个快递,寄件人空白。拆开来看,是一个月饼盒。梅荀能够记起来,会卖薄荷巧克力月饼的,全世界仅此一家,这家店开在A市一中的后门。

    月饼盒拿在手里很重,被纸片塞得满满当当。梅荀把东西倒出来慢慢地读,有贺卡、便签,还有长信,每一份都来自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在他沉睡时为他祈祷和倾诉爱意。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其中有一份祝福来自他的旧情人,但他分辨不出来是哪一份。

    有一天,梅荀从床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极其空阔、四面墙被刷得雪白的房间里。薄纱窗帘被风吹开,这是一个下雪天,雪花无声地落在清晨的人行道上。

    房间的窗户朝着大街,年轻的情侣在分岔路口匆忙道别,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慢慢前行,一群背着书包的小孩在公交站牌下排成一列。这是一个异国他乡的小镇,四周围好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到梅荀好像可以听见时间的流动的声音。

    梅荀缓慢地收回视线,看到床头柜上放着装了半杯水的玻璃杯,药片,书,还有本子,铅笔。

    大概是昨晚睡下太匆忙,梅荀已经忘掉自己在本子上写下什么,没等他翻开来看,一只小猫撞开虚掩着的门,跳到雪白的床单上来。

    梅荀摸摸小猫的头,给它顺了几下背,把它赶到地上去。他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推开门,沿着走廊往前走。

    走廊尽头洒了一地闪耀的阳光,一个很瘦的男人趴在窗台上吸烟,黑色的短发好像很柔软,发尾剃得整整齐齐,白衬衫的褶皱把清晨的阳光折射出去。

    梅荀走上去,从背后抱住这个人,闭上眼和他颈项相缠,耳鬓厮磨。梅荀贪恋这个人皮肤的温度和气息,逐渐分不清这是在现实里,还是一场醒不来的梦中梦,也分不清自己是做梦的人,还是被人梦出来的产物。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怀里抱的人是谁,也想不明白,自己心里期待的是谁的面容。

    醒来后他打开手机来看日历,突然想起他们上一次拥抱是在十年前的今天,地点是德国慕尼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