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头的你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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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师傅的摊位在桥洞旁边,靠着两颗大树扯起黑布遮阴,树下一个可以挑着移动的火炉,上面坐着的水咚咚的顶壶盖,老师傅看到后停下手中的活,用脚把炉子底下的通风口盖住。 夏沛看到一旁摆着两个长椅马扎,一个老人带着白色围布躺在上面,冒着热气的湿毛巾盖着光滑的头顶,另一个老人满脸泡沫,老师傅手里扯着一根线来回不停的在老人脸上移动。 夏沛朝师傅的盒子里看了一眼,所有的家伙式都锃光瓦亮,不知用了多场时间才可以在器具上盘出这么润滑的包浆。一旁供客人休息等待的小马扎也是看不出漆色,夏沛坐上去,听到吱呀一声,害怕自己坐坏,又站了起来。 “没事的。”刘文博坐上去也是吱呀一声,然后摇晃了几下,给夏沛展示,说自己打小坐在这里时,马扎就吱吱呀呀的响,不还是坐了这么多年。 夏沛慢慢的坐下,刘文博侧过身子,靠近夏沛,小声的说:“我给你说,这马扎和人一样,你别看有些人天天生病,病病殃殃的,但他就能长命百岁,有些人身体健康,反倒是会突然遭病,一命呜呼,这马扎也是,我打小跟我爷爷来剃头,马扎就晃,这么多年了,马扎不还好好的从这里。” 夏沛听着听着就笑了,问刘文博哪里听到的这么多歪理。 “怎么事歪理,这都是经验之谈。”刘文博说着又嘚瑟的晃了两下马扎。师傅听见马扎吱呀吱呀的声音,喊着刘文博说:“小哥,我那是马扎,不是秋千,秋千从城里公园里。” 夏沛吃着撒子,被师傅一句话逗得差点噎住,怕嘴里的食物喷出来,咬着嘴不笑,嚼都没嚼就把撒子咽下去,眉头因为憋笑皱成一团。 刘文博告诉夏沛,师傅拿着线在脸上来回揪,特别的舒服,一会一定要刮胡子,然后体会一番。“你知道吗?爷爷还会刮眼皮,可牛逼了。”刘文博说着竖起大拇指。 “就是把你眼眶的上眼皮翻过来,用眼刮干净,然后眼睛里面就会变得很干净。” “你试过?”夏沛光是听刘文博介绍,浑身的鸡皮疙瘩一直下不去。 “没有,我害怕,我爷爷试过,他说很好。” “咦。”夏沛捂住自己的眼球,脑袋开始自觉的带入惨状的场景。 “不过,他刮过的眼皮都很好哎,所有人都说很舒服,等我老了我就试试,反正到时候也无所谓了,到时候领你一块来试试。” “好啊。”夏沛开心的答应到。 夏沛躺在长椅上,头靠后,师傅拿橡皮管冲洗着夏沛的头发,明晃晃的大沉剪子在耳边咔嚓咔嚓的响,一个问题从夏沛脑子里蹦出来,这个老人看着有六七十了,早就老花眼了,还没有带眼镜,到底是怎么看清这么细的头发丝,然后爽快利索的剪下去的。 夏沛感到头顶一片凉风,自己还没有被询问,就被剪了个寸板头。师傅在给刘文博剪头,一个推子推过去,一地的碎发,刘文博也和夏沛一样的发行,贴着头皮不到一厘米的长度。 “哎,你看看,多利索,多精神啊。”老师傅拿毛巾抽了抽刘文博的头,开心的说。 刘文博忘记告诉夏沛了,老师傅只会替一个头型,那就是寸板头,农村的老人也都不在乎发型了,剃的短一点,这样可以少来理发,省钱。 老师傅的摊子上已经很少有年轻人光顾了,他们都爱去城里的发廊弄各式各样的造型,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年轻的小伙,老师傅开心的询问刘文博:“你爷爷身体还好吗?” “好着嘞,他去城里小叔家了一阵,刚回来不久,可能还没来得及赶集。” “哎,小时候你爷爷常常拎着你来玩,没想到一转眼,你都成了有胡子的小伙子了,要不要刮胡子啊,很舒服的。” “行啊,爷爷,你给我两刮刮吧,小时候看爷爷刮,感觉可好玩了。”刘文博捎带上夏沛,夏沛冲刘文博使眼色,示意自己不想弄。 夏沛把话打在手机上递给刘文博:他都那么大岁数了,到底看不看得清啊。 刘文博看着手机上的字,飞快的在键盘上摁键:老人家,凭的是经验。 夏沛看着老爷爷粗糙的手在刘文博脸上打胡膏,满脸的泡沫,拿着一个比大拇指还长的刀片,来回在脸上刮,这刀好快,这声音,刺刺拉拉,听着吓人的很。夏沛的想象力太丰富,总觉得刀片能把脸刮破,刺啦流血,吸溜两口气闭上了眼睛。 “这动静,是不是听着很爽。”刘文博指着脸上的刀问夏沛,夏沛点点头,不仅爽,还很刺激,挠的夏沛心里痒痒的,也想试一试。 老师傅把热毛巾搭在刘文博脸上,慢慢走过来给夏沛刮胡子,夏沛面部肌rou紧皱,老师傅轻轻拍打夏沛的脸说,别紧张,放轻松。 “爷爷,他面部抽搐,一直就这样。”刘文博抢先一步说话。 一把明晃晃的刀片在脸上轻轻滑动,别说,还真的挺舒服的,脸部干净后,一把湿毛巾从脸上擦过,擦上软滑的剃胡膏,两根细长的麻线在脸上不停的挑拨,痛痛痒痒的,痛到极点时忍不住哎呦一声,师傅拿手指弹了一下夏沛的脸,声音激动的说:“你看看,这才是人的脸嘛,滑滑嫩嫩的,就跟集上卖的刚出锅的豆腐脑,你在看俺的脸,就跟河里的石头似的,又黑又硬,都扎手。” 坐在小马扎等待的的两个大爷乐呵的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聊起当年往事。 夏沛摸了摸光滑的脸,好舒服,脸上的好像薄了几层,小了一圈。 真是神奇的东西,夏沛从老师傅线轴上扯掉两根麻线,搁手里拿着玩,坐在车后座上,朝前身后摸刘文博的脸颊,好滑哦,看来平时刮胡子从没有刮干净过。 “我爸爸说,三十岁之前少弄这个,要不然脸上的毛会越长越长的。” “那我三十岁之后常来。”夏沛忍不住摸自己的脸,实在是太舒服了。 “我也会,回头我给你刮。” “看不出来啊,还有两把刷子,看来我胡子得赶紧长了。” “可以,顺道给你刮刮眼皮。” “那我替我眼皮谢谢您。” “哈哈哈。”刘文博骑车带着夏沛又在集市上溜达一圈,车筐装满夏沛平日很少吃到的零食小吃,一路骑行回家,夏沛坐在车后座迎着风吃进肚子里,还没有回家,就吃的差不多了。 刘文博刚放下车,刘mama就问:“你俩个买了多少好吃的。” “没多少,怎么了。” “咱庄的人路上见你俩了,说你俩骑着车顶着风吃的美滋滋的,尤其是你,老二,还一只手吃麻花,一只手骑车,能死你了。” “我吃饱了,不用弄我的饭了。”刘文博蹦跶的回屋,从屋里大声问:“jiejie呢,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当舅舅啊。” “就你急,我当姥姥都不急,你当舅舅的急什么。”刘文博真是往枪口上撞,刘mama接着刘文博的话,手里干着活,嘴上不停的说:“当舅舅有什么,有本事你谈个女朋友,过几年当爸爸啊,你看咱庄上,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孩,都当爸爸了,没有的也都有女朋友了,你别以为你上学就不着急。” 整个院子里都挤满的刘mama的话,刘文博插不进一句,摸了摸自己滑溜又扎手的光头,喊夏沛出去玩。 “出去玩了,别做我的饭了,晚上去村部睡觉,不回来了。”说完撒丫子跑出去。 刘文博带着夏沛,跑到麦剁上躺着,麦剁被太阳晒了一天,暖乎乎的,身体结实的压上去,麦剁沉下去好几公分,今天没有晚霞,没有火烧云,也没有变换的白云,只有蔚蓝的天空,天一点点变黑。 夏沛迷迷糊糊的睡觉,夏沛看着麦剁前的风景,在脑子里飞快素描构图,此刻,如果有支笔能画下来就好了,就可以永远留住眼前的美景了。 天黑下去,刘文博在麦剁上爬起来,滑下去,本想着到河里去玩一通,但睡得太沉,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抬头看去,月亮瘦成一弯月牙,星星也没有几颗,河边的薄荷地有萤火虫在飞,刘文博小时候经常捉萤火虫放进玻璃瓶子,放在床前照亮前半夜,长大后,刘文博看电视说人手的温度和萤火虫的温度有温差,捉住后活不长久的,刘文博就再也没有捉过它们。 “萤火虫哎。”夏沛第一次看见薄荷地里的萤火虫,有点激动,毕竟之前只在书里见过照片。 “这些年很少有了,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 “是不是因为我来了。”夏沛坐在桥头,开心的看萤火虫。 “对啊,你来了,我就让他们都出来了。” “好棒啊。我们下去看看好不好。” “这星星点点的荧光,远处看才好看嘛,它们好久没出来了,不要下去打扰了。”刘文博后悔自己小时候一只拿手捧着萤火虫玩,懂得知识后,再也没有靠近过萤火虫。 刘文博和夏沛坐在桥头石凳上看了会萤火虫,一群精灵在眼前慢慢飞舞,月光太暗了,夜色也撩人,暖风吹得刘文博混混欲睡,领夏沛回村部睡觉。 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打牌,刘爸爸手里拿着牌看到儿子过来,喊过来一块玩,“大伯,叔叔。”刘文博挨个喊人打招呼,靠近爸爸的牌,然后大声的说:“我爸爸有一个大王还有两个二,还有红十,注意啊。” 众人哈哈大笑,说:“老刘啊,这是好儿子啊。” 刘文博说完,不等刘爸爸伸手打人,跳着小跑离开,到墙边睡觉,夏沛和刘文博一人盖一个小薄被子,两人好像还没从麦剁上睡醒,周围叮铃桄榔的声音那么大,竟还可以接着安然入睡,空调吹出的凉风让两人缩到被子里,露出一个头来,像个小孩一样,但真正的小孩,估计还在河里和爸爸洗澡没有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