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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待定分手期

    梅荀答应跟他分开一年,在这一年里两人各自冷静,不再见面。结果梅荀找他视频和聊天比之前更频繁,许裕园说他犯规,规定彼此一个月只能文字聊天三次,不能电话和视频。

    梅荀问:“超过了呢?”

    “超过了我不会回,还会视情况延长分手时间。”

    梅荀怔住,“园园是不是被外星人调包了?”

    许裕园在屏幕另一头笑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笑出来以后又立刻敛起笑容。

    几个小时后,许裕园又发了一条:“分手期间你不准跟别人过密接触。”他补充,“拉拉扯扯也不可以。”

    梅荀看到这两条信息后,心想这才是自己熟悉的许裕园。

    几个月不见面好像也不难熬,尤其是梅荀,他忙起来没心思惦记别的。十二月初,第三十九届银鹰奖颁奖典礼开始了,作为华语电影中最重要的电影奖之一,同次入围的片子都相当有竞争力,梅荀没敢抱太大希望,但又希望幸运砸中自己,心情特别忐忑地坐在椅子上等待。

    大荧幕上的提名一个个亮相,完了主持人和颁奖嘉宾还在来回拉扯,想要吊足观众的胃口。当晚的颁奖嘉宾是周宇,当他宣布今晚的最佳男主是热带雨的主演梅荀时,掌声浪潮一般地响起。

    梅荀走到讲台上,女主持人是他的旧相识,两人相拥和贴面。从周宇手中接过奖杯时,主持人在旁边调侃他们多时,全场掌声和欢呼雷动,梅荀只好应大家的要求,握住颁奖人的手,低头把脸贴上去,借位吻了一下,嘴唇从面颊擦过去。闪光灯经久不息地扑打到颁奖台上。

    当晚在酒店里,梅荀洗完澡后想到有人要吃醋,给他发信息:“宝贝,你还没有恭喜我”,“没有亲到嘴,只碰了一下脸”。

    许裕园先恭喜他,再提醒他:“这是你这个月第9次找我聊天,我们的分手期已经延长到17个月了。”

    “你是随心情延长的吗?”

    许裕园说:“不是,是有一个具体算法的,你有兴趣了解吗?”

    毫不意外,颁奖台上的亲吻照登上了许多娱乐新闻的头条,现场的无数摄像机从各个角度记录下了这个颇有纪念意义的新旧影帝之吻。

    许裕园在手机里刷到这些照片,读到那些暧昧的标题和文章内容时,心情竟然没有太大起伏。他已经太习惯梅荀的各种绯闻了,也看过不少关于他的影视剧同人、演员同人,甚至是现实向分析——小姑娘们拿出吃奶的劲儿力证他与某某是一对。面对这些内容,许裕园已经不再动辄火冒三丈,而是学会了云淡风轻,遇到写得像样的、编得头头是道的,他甚至想给人家点赞。

    总之,对于他无能为力的事情,他接受得越来越多。有时候,许裕园会有一种错觉,自己心中所有的猜忌、疑虑都逐渐安顿下来了。不知是被时间抚平,还是疲惫到麻木了。

    梅荀二十五岁就拿下这座颇有分量的影帝,在圈子里不可多得,一时风光无限,恭贺和宴席应接不暇。

    颁奖典礼次日夜晚,他破例喝了点酒,果然开始走路不稳。助理把他扶回房间,帮他放了洗澡水,找好了衣服,梅荀躺在床上看了半个小时的天花板才去洗澡。

    快乐不适合独享,梅荀很想跟许裕园视频,又晕乎乎地想到,算了,说不定又会延长那个分手时间。他把灯关上,拉上被子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半夜里梅荀听到了什么声响,他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继续睡。他感觉自己的被子被扯了一下,下意识觉得一定是梦。

    几分钟后他蓦然清醒过来,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被窝里无限放大。这几十秒钟里,梅荀什么都想过了:是人是鬼?图财图命?自己最近得罪什么人?也许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新晋影帝命丧豪华酒店,而他死之前竟然没有哄好许裕园……

    梅荀缩在被子里,默默把身体挪到灯的开关处。被子又被扯了一下。把手伸出去打开灯那一瞬间,他已经做好面对手枪或是斧头或是恶鬼的准备了,结果站在他床边的是两个女生——二十岁上下,有一个还背着书包。

    几分钟后助理、经纪人和酒店工作人员都来了。经纪人俯身凑在他耳边谈了很久,梅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把两个女生叫过来,当面叫她们以后不要这样,她们哭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梅荀也无话可说了,让工作人员把她们送回房间,自己连夜换了一家酒店。

    许裕园那边应该是午后休息时间,梅荀给他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许裕园挂了。梅荀打了很多个都被挂了,梅荀把手机砸到地板上。过了一会捡起来时,手机已经无法开机,他只好去走廊敲张铃的房门,让她买安眠药。

    “三更半夜的我去哪里找……”

    “我怎么知道你去哪里找?”过了一会,梅荀心烦意乱地摆摆手:“算了,不用。”

    半个小时后,张铃还是让酒店的人想办法弄到了梅荀指定的那种药。梅荀吃完药就睡过去了,第二天推了所有的事,提前买机票回家。

    梅荀回到家后高烧了几天,有几夜甚至烧得意识模糊,身边的人都很恐慌,想送他去住院,但他死都不肯离家,只好叫医生上门看病。

    四五天后梅荀才慢慢好转,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这几年太劳累,病了一场整个人的精神都颓唐下来,推了很多不重要的活动和节目,整天懒在家里。

    他打电话问许裕园什么时候回家过圣诞节。

    “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我不会回去了。”

    梅荀沉默了一会,摆手让送药进房的助理先出去,垂下眼眸说,“分手是分手,这里还是你家,你随时可以回来。”

    许裕园想提醒见一次面会让分手期延长三个月,但只是告诉他自己的假期另有安排。

    梅荀立刻问:“跟谁?”——许裕园生日那天,梅荀就在他身上闻到了顾贻的信息素。虽然许裕园说顾贻已经有男朋友,梅荀还是不放心。

    “跟导师去德国开会,顺便去他家过圣诞节。”交流学术成果,在行业顶尖人士面前刷脸,顺便旅游放松心情。许裕园说可能会在那边待一阵子。

    “你什么时候走?”梅荀说,“走之前我……”

    “下周一就走了。”许裕园现在也忘了什么见面违规,只让梅荀不要来,他这几天忙到睡实验室,没空招待客人。

    上次手机被他摔了一下,修好以后电池不耐用了,梅荀买回了一部一模一样的。把备份资料转移过去以后,梅荀一边吃饭一边玩他的新手机。

    他看到方涧林发的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歌,定位就在隔壁市,给他带电话:“来我家吗?”

    方涧林问他:“有事?”

    梅荀说:“没事。”他又说,“前几天我病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你等一下,我看导航。……驾车一个小时,还好,就是塞车。”

    梅荀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排骨rou,没什么食欲,“不来算了。”

    “我过了晚高峰再出门,你没那么早睡吧?”方涧林说,“帮我订个近的酒店。”

    梅荀吃完饭打了两个小时的游戏,门铃声终于响了。

    方涧林一进门就说:“你瘦了好多。”

    梅荀知道他不关心娱乐新闻,说自己拿奖那会,被藏在酒店床底的粉丝吓的。

    “可怜巴巴,”方涧林说,“看把你病的。歇一段时间吧,钱是挣不完的。”

    “不是钱的问题。”梅荀之前虽然红,但是老感觉自己分分钟被淘汰被替代,所以拼了命工作。现在捧了个奖杯回来,心态立刻就放松一些了。

    方涧林捧着他的奖杯左看右看,掏出手机拍了照,心里特别自豪,一边感慨,“以前你排戏特讨厌亲自上阵,谁能想到后来你成了大明星。”

    梅荀说人穷志短罢了。

    “是吗,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方涧林开始点烟,一边说,“我才是,这阵子都有点看破红尘了。以前什么都想要,几个破钱跟人抢来抢去,小半辈子过去了,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不值得,不如都让给方逸凡。”

    “你四叔家那个堂弟?”梅荀记起来自己见过。

    “嗯,他就是个神经病。就是他撬我墙角,两个人串通起来搞我。前阵子不知道谁把这事捅到我爷爷面前,老头子抄着拐杖把他打进医院了……”方涧林笑起来,“我还上去劝架,心里想快把他打残,省的以后再祸害人。”

    梅荀看他笑得这么开怀,皱眉嫌弃:“你是真的傻逼,被人骗财骗色,睡完你还骗得你倾家荡产。”

    方涧林纠正:“可是,是我睡他。”

    “他是alpha……”

    “跟我上他有什么必然联系吗?”方涧林吐出烟雾,一边说,年后收拾完这个烂摊子,他打算走开一下,去英国念一年书,停下来好好想想。

    “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梅荀拿过方涧林手上的烟抽了一口,心想时间真是快得吓人,孩童时期犹在昨日,眨眼之间,他们一个快到而立之年,在计划离开家乡,一个将满二十六岁,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影帝。曾经迷恋热闹的人走开了,沉迷孤独的人反而留在人群中央。

    梅荀还以为自己学会了抽烟,一走神又被呛得猛咳,“你抽的什么烟,味道这么冲?”

    方涧林抢回来,让他不会吸就别装,“园园什么时候回来?”

    “他这段时间在闹离家出走。”梅荀心烦地想到,还闹得很起劲,一时半会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方涧林下意识觉得是梅荀在折腾人家,“差不多得了,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

    “不是因为这个。他没有真的跟人睡,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我错。”梅荀叹了一口长气,又说他脾气怪得很,自己经常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他就冷着一张脸,背地里生气,然后动不动就哭……“他现在真的长出息了,不回我信息,还挂我电话。是不是我平时太纵容他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方涧林问他是不是烧糊涂了。

    梅荀一摸自己的额头,确实比刚刚要热,用温度计量了一下,体温又上去了。他把药片找出来吃。

    方涧林陪他打完几局游戏,一看手表,马上要过零点了。他丢开游戏机手柄,起身穿外套,“我过去酒店了。……喊助理来照顾你?”

    “不用。”梅荀贴着退烧贴坐在沙发上,捏着喝药的杯子,神情非常落魄,“有时候我觉得,许裕园可能真的不要我了。”梅荀说他让我一个人过圣诞节。

    方涧林问他去哪里去了。

    “跟导师去德国了。”梅荀算了一下日期,许裕园应该昨天就飞过去了。

    “我以为他去外太空了。”方涧林觉得好笑,“所以你坐在家里唉声叹气有什么用?”

    梅荀疑惑,“嗯?”

    “明天找人办加急签证,可以赶过去跟他一起过节的。你先打电话问他要住址,先别说你会去,然后平安夜出现给他一个惊喜,他一感动不就跟你重归于好了?”

    梅荀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圣诞节前后有几个代言活动,推掉也罢,还是哄人重要。到时候许裕园一定感动到抱着他不松手……想到这里,梅荀精神稍好,连头都没那么痛了。

    “不过时间很赶,你得抓紧了。”方涧林说,“你最好现在就打电话问好住址订酒店。”

    很奇怪,梅荀用手机拨出去的电话,过了一会儿,铃声竟然在屋里响起来了。沙发上的两个人同时扭过头,看向客厅门口。

    许裕园左手拖着行李箱,拿在右手的手机正在响铃,站在客厅门口,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脑子里反反复复想起三天前,他突然改变主意,发信息告诉导师,圣诞节他要回家乡见男朋友。

    对面虽然不满,最后还是回复:“爱情是最美好的,当然胜过枯燥的学术会议,祝你假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