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池叔叔，我不行吗
第十一章 见“网友”的日子是去岘港的前一天。 这天一大早，池容就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所有的冬装都扒拉了个遍。 作为一个精致的0，他的衣服真不算少，从国际大牌到某宝小众店铺，从奢侈品到地摊货，池容拥有的衣服可以开一间展馆，可他试了一个多小时、搭配了十几身都还是不满意。 秦镇晨跑回来，看见客厅沙发、茶几上铺得满满当当的衣服，就知道池叔叔还没确定今天到底要穿什么。 秦镇知道池叔叔对穿着打扮比寻常人更在意，已习惯他三不五时就要翻箱倒柜只为搭出一身能让他自己满意的出门穿的衣服，只是动静这么大、连客厅都摆满的情况实属罕见。 秦镇心中一沉。 他把买回来的早饭放上餐桌，喊池容过来吃。 没回音。 “池叔叔？” 秦镇走到主卧前，敲了敲门，还是没声音，他皱皱眉，一把将门推开。 这时，池容也恰好从主卧洗手间走出来，朝他摆了摆手。 秦镇看着池叔叔脸上贴着的面膜，神色越发难看，只是他一向喜欢冷着张脸，池容又在敷面膜，没看出他情绪上的不对劲儿。 换发型，买衣服，做卷腹，现在，连面膜都开始贴了，池叔叔，你还想干什么？ 池容嘴巴不敢张大，含糊道：“你要不要来一张？前男友面膜，可贵了，不过效果很好。” 秦镇：“……” 面膜再贵也不能当饭吃，时间一到，饥肠辘辘的池容就把那玩意儿揭下来扔进垃圾桶，美滋滋地享用秦镇刚买回来的、热气腾腾的早餐，还不忘夸他几句。 要不是秦镇晨跑范围广，他哪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吃过早饭，池容又回房鼓捣了半天，十点多才出来，拿起车钥匙就要出门。 坐在客厅打游戏的秦镇问：“池叔叔，你去哪？” 池容没想到这个时间秦镇还在家，吓了一跳，“你今天不是要去练拳吗？” “教练临时有事。” 秦镇看着他明显化过妆的脸，愤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池容道：“这样啊，那你在家好好玩儿，中午自己点个外卖，我可能晚点回来。” 秦镇觉得池叔叔脸上的妆很碍眼，兴高采烈的神色很碍眼，身上的新衣服、新鞋子也很碍眼，他还说晚点回来，那么晚回来，要去干什么。 一股戾气从秦镇心底阴暗的角落里不断滋生，有个冷酷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拦住他，别让他去，把他……关在家里。 砰！ 门关。 秦镇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吴薇薇三个字让他瞳孔微缩，也让他处于爆发边缘的躁动情绪宛如沸铁浸入寒水，轰鸣着冷却下去。 他划开通话键：“我是秦镇。” 女孩儿娇声道：“今天出来玩吗？楠楠说新上的那部电影很好看，叫上孟阳，咱们四个一起去看，好不好？” 秦镇想拒绝，陡然顿住，问：“新亚商业中心，能看吗？” 新亚商业中心。 陈孟阳手臂搭在秦镇肩上，笑嘻嘻问：“你就这么喜欢吴薇薇，她说看电影你就看？还是部爱情片儿，你不怕看睡着啊？” 他们俩男生勾肩搭背走在后头，前面不远处是两个同班的女孩儿，吴薇薇和杨楠。 吴薇薇是他们培优班的班花，也是明安一中的校花。迎新典礼上，在入学考试中拿第一的秦镇和第二名的吴薇薇并肩站在一起，俊男美女的两个学霸把第三名的那个小眼镜儿臊得差点没哭出来。 班里连老师带同学，所有人都觉得这俩人八成要“早恋”。 秦镇不置可否。 逛了没一会儿，秦镇提议去吃午饭，他请客。 陈孟阳和杨楠都以为他是想在吴薇薇面前表现表现，一顿饭也花不了多少钱，就没拒绝，可没想到，秦镇径直带他们去了一间一看就很贵的餐厅，就像早就想好要去那吃饭一样。 杨楠悄悄在点评app上搜了搜，这间餐厅人均消费1000以上。 她深吸一口气，rou疼地想，总不能真让秦镇请，这下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生活费都得搭进去了。 吴薇薇觉得很有面子。 吃饭的时候，除了秦镇，几人都热热闹闹地聊同学之间的事儿、学习上的事儿，只有秦镇心不在焉似的，没参与进他们的话题中。 吴薇薇和陈孟阳不以为意，毕竟秦镇沉默寡言是出了名儿的，只有杨楠发现，秦镇压根儿就不在乎他们在聊什么，而是频频往某个方向看。 杨楠扭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一个打扮得很潮的年轻男人正在低头微笑。 那抹笑闯进杨楠的视线，让她觉得格外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杨楠想，他的脸真白啊，就像在发光。 她回过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秦镇的表情，是很讨厌的人吗，不然他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杨楠看过不少侦探，可在心里揣测半天，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索性伸手在秦镇面前挥了挥，“嘿，看什么呢。” 杨楠不知道，自己说话的瞬间，坐在那位年轻男人对面的人伸出了手，似乎在大庭广众之下暧昧地抚摸他的脸。 秦镇“腾”的一下站起身。 陈孟阳拉拉他的袖子，“怎么了？” 秦镇撂下一句去和认识的人打个招呼，就在几人眼睁睁地注视下，走到杨楠留意过的那张餐桌前，拉着那人就出了餐厅。 几人面面相觑。 新亚商业中心，天台。 池容惊讶地看看抓着自己的手腕不放、脸色显得格外阴沉的秦镇，“你怎么会在这儿？” 少年看着他的目光仿佛他犯了什么弥天大罪。池容从未在旁人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就像是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孤狼，充满愤怒、恨意和绝望。 而他正是元凶。 简直荒唐。 池容挣开秦镇的手，“秦镇，我在问你话。” 少年胸膛鼓动，说：“你就这么离不开男人？” 池容心头巨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样侮辱人的话，从任何一个人嘴里说出来他都不会这么错愕，可这个人是秦镇，是宁愿自己腿骨骨裂，也要闯进酒店房间把他救出去的秦镇。 没等他反应过来，秦镇又道：“只要是男人，谁都行，是不是。不管是酒店给你下药的那个垃圾，还是俱乐部的那个变态，或者饭店那个你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只要是男的，谁都行，谁都能干你，是不是？” 池容觉得，秦镇口中的垃圾、变态加起来，都没有秦镇这几句话带给他的伤害深。 因为他从未如此信任他们，也从未和他们如此亲近。 池容大脑一片空白，眼前这张脸，他过去半年每天都会见到，明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现在却让他觉得无比陌生，也无比害怕。 池容战栗着，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要走。 秦镇一把拉住他，按在墙上，危险又疯狂的气息顿时覆盖住池容，让他浑身发冷。 “连他们都行，我呢，我不行吗？” 池容咬着牙，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你疯了吗？！” 秦镇的脸被他打偏过去，很快变得又红又肿。 秦镇缓慢地把脸转回来，沉沉看着池容，嘴角忽然溢出一声轻笑，“是，我是疯了。如果我没疯，怎么会一看到那个男的摸你的脸，就想把他摁在地上揍？” “你……” 池容说不出话来。 秦镇……是什么意思？ 秦镇用手覆上他的脸，粗鲁地蹭了蹭，似乎想把那个“陌生人”留在池容脸上的气息擦干净，“池叔叔，我不行吗？” 少年粗暴狠戾的言行瞬间变成甜蜜蜜的糖，化在池容嘴里。 秦镇在嫉妒，嫉妒韩师兄，嫉妒James，甚至嫉妒餐厅和他初次见面的那位网友。 池容说不清现在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这个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他的少年，用这么笨拙的方式喜欢着他。 开心吗？当然开心。 没人会因为别人的喜欢而不高兴，何况这个人对他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不过池容只允许这一点儿喜悦在自己心里晃悠两秒，“秦镇，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池叔叔不和你计较。你在这儿吹吹风，清醒清醒，池叔叔先走了。” 他示意秦镇让开，可没想到，听到他的话的少年变得更不可理喻，居然埋头亲上他的嘴唇。 池容瞪大眼睛。 他挣扎着想推开秦镇，可不运动的恶果此时暴露无遗，秦镇的力气大得任他怎么使劲儿都无动于衷。 池容只能咬紧牙关。 可他的抗拒激怒了秦镇，秦镇一手把他的两只手腕按在墙上，另一手捏住他的下颌，一使劲，池容吃痛地张开嘴，秦镇的舌头就长驱直入，在他嘴里横冲直撞。 池容想一口咬下去，可秦镇捏着他下巴的手没松开，他使不上劲儿，就算能使劲儿，池容也不知道自己下不下的去手。 他和秦镇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他能感受到秦镇身上的热气。 秦镇闭着眼，眉头紧皱，睫毛微微颤抖。 池容在心里叹了口气。 等少年终于放开他，池容靠在墙上，冷静地道：“秦镇，你还小，对感情上的事不太了解，我不怪你。” 他推开秦镇，往外走，走出两步，又停下来，头也不回地说：“但这样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