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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皮 被弃

    这几天雪芝没怎么看见子念在眼前,大小姐便问清影,子念去了何处。

    “回小姐,子念少爷说是奉您的命令,去了刑堂。”

    “我并没有命令他去受刑,他为何这样”雪芝疑惑地问。

    “小姐提到过,您不希望他有疤痕,子念的身份之一就是小姐的侍从,如果您不希望他身上有什么,他就不应该有什么……”清影回答道。

    “可是去刑堂有用?”

    清影所料不错,小姐果然对栗氏的种种规矩一无所知,便道:“有一项刑罚叫换皮, 他大概是怕您不喜欢他这满是伤痕的身体,以致于因此无法侍候小姐,便去了……”

    “他怎么会这么想?”雪芝的声音里都是难以置信,他已经伤痕累累,他却要剥去这层皮,就为了自己看着更顺眼么?她依旧不懂为何这个叫子念的侍从要这样伤害自己。

    “小姐,被厌弃的侍从即使能力再好,不得主上的心,最后的结局也只是死——按主上的要求死。若是敢自裁,一同出营的侍从也会牵连受罚……”

    不等清影说完,雪芝打断她,命令:“命人把他带回来!”

    清影听出小姐话里的怒意:“是,我即刻派人去。”

    刑堂,主上的手书一到,子念就看见了传令来的女官。

    女官没正眼瞧他,甚是不忿道:“你以为你换一张皮就能爬上小姐的床?凭你的长相和身份还想惦记小姐?速速和我回去。”

    “是。”他虚弱地说,的确,小姐高贵美丽,与自己是尘泥之别。

    女官又憋了他一眼,轻蔑地道:“你有没有听说,子枫已经为二小姐侍寝了。而你来了也将近一个月了吧 我看小姐根本都没正眼看你,更别提碰你。看来,她也不准备碰你了……”

    “是。属下自知比不上子枫容颜俊美,让小姐失望了。”

    女官再没理他,车子就这样一路开回了芝兰苑。

    很明显,主上,不喜他的身体和容貌,可是,您就不给子念一点点机会么……

    雪芝端坐在会客厅的主位上,子念感觉整个房间的气压都是低沉的,雪芝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他跪下,唤道:“主上——”

    他看见小姐愤怒不解地望着他:“说什么不敢擅作主张,却偏偏做出这种事,你可知错?”

    “属下知错,请小姐责罚。”

    千篇一律地机械的回答,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栗雪芝不愿再在他身边增加伤痕,又对子念的做法不解又气愤!

    谁知道下次他会怎么样?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说、他就又跑去刑堂?不知为何,她挑起他的脸,迫使他直视着着自己,冷声道:“罚你去思过室跪着,可有异议?”

    “属下遵命。”

    思过室,没有窗户,只有门上的玻璃能透进一点光。

    他笔直地跪着想着一起训练的子枫,他或许,会比自己幸运一点,被允许靠近主上——不,能在雪芝身边,已是他最大的幸运。

    没有光、没有时钟,思过室比惩戒室更令人绝望。

    和惩戒室不同,主上罚过了、便会放人出来。

    他的胃已经因为一天多没吃东西没喝水而抽搐地疼痛。

    他想起了之前一位惊才绝艳的前辈便是无意开罪了主上,被主上误解,在思过室断水断食而死。

    所以,跪在这里的是被主上厌弃的人——也许,会跪死在这。

    因为很有可能主上连一个赐死的理由不愿意找,这样死,便是最好的方法。

    思过室并没有上锁,那位前辈却不知为何,明知会死,却依然选择

    跪在思过室……

    主上不愿给一个解释的机会,侍从说再多都是枉然,只会加重主上对自已的厌恶。

    家主之前不是没给主上派过男侍,无一例外地都被打发掉了。也许是自己除了以色侍人还有些别的本事,小姐才勉强留他。

    他醒来了,发现自己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她看见他醒来,温柔的说:“ 你终于醒了。”

    ……真好,可以梦见小姐这样温柔的对自己,多好的梦啊。

    “对不起,我不是想饿你。我不知道关在那里,佣人都不会去送饭。”他听见小姐温柔的声音。

    ??——是啊,小姐就是这样想的,并不是想悄悄处理我。

    “我相信小姐,”他想在梦里对小姐说,喜欢小姐,哪怕小姐厌恶地责骂他,他也想试一试,因为他知道,若不是在梦里,他根本没有爱慕小姐的资格。

    “小姐,子念、喜欢您………爱慕您……”

    “子念,喜欢小姐,小姐可以喜欢子念吗?子念不敢奢求,希望小姐喜欢子念一点点就好。不……只消不讨厌我、可以常伴左右便好……”

    然后她消失在他的眼前。

    梦到小姐都是奢望,她一定是生气了……

    而栗雪芝其实只是吩咐给他打一剂营养液。

    “子念见过小姐,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你的伤养好了?”

    “谢小姐关心,只是留下了疤痕、让小姐不喜。”

    雪芝并没有回答他,犹豫了片刻,命令道:“子念,你跪下,听我说。”

    “是,主上。”子念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并不需要你,你执意不肯换主上,我也不想看着你被处死,所以,你奉我的命令,去帮助meimei出任务,你若有胆大不当之处,meimei会自行处置。”

    子念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后坠落到冰窟里,他的小姐不要他了,要把他转送出去!他身为她的侍从,大小姐要他做什么,他都必须从命,包括听从明天侍候他人。

    子念听见小姐的决定,禁不住轻轻颤抖,心似乎痛到抽搐,便叩首边求饶:“求主上,不要送走子念,子念任凭小姐责罚……子念再不敢擅作主张……求小姐再给子念一次改过的机会。”

    雪芝一向病弱,所以连带着性子也弱一些,她因身体原因,平时家族的事物也都不打理,如今父亲是看她已有19、meimei也18成年,便派给她专门侍候的人了。可是子念和其他她当年打发掉的人不同,他是样样精通的精英,在自己这,只能服侍自己这个病秧子,自己近几年都不会帮着打理家事,他的才能也无处施展、倒不如去帮meimei。meimei如今手里已经有两家家族企业,都经营得不错。虽说meimei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可她自小就擅长这些,身体也健康得多,耳濡目染,一直帮着父亲分忧。的确也比自己更需要人手。

    何况,他口口声声说,爱慕自己?这怎么可能?这不过才见了几日,除了责罚、就是责罚,还差一点饿死他,谁会爱慕这样一个人吗?

    父亲也曾告诫过自己和meimei,不可轻信、更不可被言语所蛊惑,而子念的告白,她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所以刚刚说他企图惑主的言辞,自己也不确定,但是她没心力去思索这些事情,只觉得、交给meimei便好,meimei善于驭人,比自己强得多…

    “你……你要抗命不遵吗?” 雪芝道,尽管她看到子念伤心的样子、略微动容。

    她回想起父亲原来的一个近侍,只是家主的近侍的其中一个,父亲也是沉了沉语气,质问着当时跪地求饶的近侍,“你这是要抗命不遵么?”那个近卫,她从此再没见过。

    抗命不遵?对他的主上、栗家的大小姐?这是一个多大的罪名……可,除了驱离他,他愿意为小姐做任何事。可小姐的态度强硬、已经认为他是个意图违抗命令的坏属下了吧?若是给小姐留下这样的印象、恐怕再见不到小姐了吧?

    “子念……不敢不从命,主上……可以告诉子念原因吗?”他觉得天昏地暗,只是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被送走,强问出一句。

    “我不喜欢献媚讨好的侍从,你的样貌也许符合meimei的喜好, 就去她那里吧。”

    小姐……小姐认为他是讨好献媚的侍从……他流出委屈的泪,训练的日子更是苦,他早就习惯,早就不再去留过什么眼泪。那是软弱的象征,而他,应保护小姐,不可以再有软弱

    “小姐,子念并不是这样的……”他辩解着,但是显然,主上已经不再信任他了,便道:“子念会去二小姐处,只是求您,您可以再给子念一次机会吗?子念自知不是小姐喜欢的类型,但是如若子念表现得当,可否,可否能调回小姐身边继续服侍?”他恳求着。

    雪芝叹了一口气,心想:“子念毕竟是父亲交给自己的人,若是直接给了meimei更是辜负了父亲的心意。”于是道:“好,我便给你一次机会,两年之后,如果你并无大错,我便把你调回来,你下去吧……”

    子念望着小姐的背影,那样疲乏,也那样厌烦自己,心痛如绞。

    “子念拜别……”这一次,他是真的被抛弃了……

    一开始,雪芝只是觉得,子念既然成了她的人,她就要护着。

    可是子念的所求,是她这个主人给不了的——她就是个病秧子,有那样好的父亲和meimei才能让她无忧无虑地做个富贵闲人,生命进入倒数,一切都是有限的,铖云哥哥身为岳氏少主,却依然愿意以她为妻,度过不知道还有多久的余生。

    她是何其幸运,可以有这么多爱她的人。她已经如此幸运,怎么还能有其他奢求呢?

    子念年轻,有朝气,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他的才能甚至不再铖云哥哥之下,她越是看着这样优秀的他,越是感慨自己的无力。

    没有一点喜欢是假的,可是她不配拥有,也无力拥有,她已经有了铖云哥哥,怎么还可以把心里在装下别人呢?她再把他留下身边,拘泥于自己别院的一亩三分地,只会误了他。

    所以,她放他走。他恳求他,泪眼模糊。

    她不知道他这样坚毅的人也会有这一面,终于无视他的苦苦哀求,亲手送走他。

    所以,她选择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