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伤不觉痛

    周一,杨雍比规定时间早了二十分钟到公司。

    办公室空无一人,连打扫的阿姨都还没到,他先给邻桌的绿植一小杯水,然后随手摁了电脑开机键。桌上除了必备的工作用品,还有路上买的小包创可贴,是旧式的撕开薄膜需要注意别让两角粘起来的类型。药店也很老旧,藏在居民楼,负责看店的是原来老板的儿子,长得像他父亲,矮,身材也不胖。老板不是本地人,很多年前妻子去世,没想到他迎了晚来春,如今搬到新娶的老婆家里。

    从前杨雍能和老人说几句话,面对这个儿子就不太有机会开口,更何况对方递过来东西时,正斥责蹲在柜台边吃早饭的孩子,油渍通过女孩的手一直延伸到她脸颊,把笑也弄得滑腻发亮。

    典型的家庭。

    杨雍从包装中抽出两张,捏在掌心,快步进了楼层尽头的卫生间。虽然家里常常积攒着物件,但他忘记创可贴放着不动会渐渐失去胶性,无奈之下,任由红肿的rutou一路被衬衣磨着,还是挑出最柔软的一件了。合上门,杨雍才站直身子,刚才为了不让胸前太引人注目,他稍稍弓着腰,看上去没什么生气。

    在旁人眼里,大概也觉得无趣,不会特意打量。

    纽扣一枚枚解开,rutou已经有点渗血,依然酥麻,伸手触碰会带出一丝疼痛,可远远不及被虫使劲撩拨的刺激。杨雍努力保持专注,指尖挑开薄膜,对准位置一点点按压,轻描淡写一般,脑中却反复回旋那幅景象。

    和虫的外形一致,口器中巧妙藏着注射毒液的部位,每次捕猎,它总是刺入那些活鸡的身体,让毒液溶解对方的神智,才大快朵颐。但zuoai不需要杀死对象,所以虫一边吮吸,一边压制住内里汹涌的冲动。昨晚转寒,厚重云层这里一处那里一处把天空藏起,光线松松散散,它倒是毫不意外地兴起欲望,搭在杨雍肩头,口器悄悄深入衣领。

    当时杨雍忙着开语音会议,部长拉了小群,对新一周的任务进行讲解,不过许久转不到正题。他静静听了会,视线下移,那一块肌肤早就在口器滑过之际微微泛红,更里面的地方缓慢濡湿起来。

    巨虫乖觉地寻到目标,自顾自触及凸起的乳尖,随即放肆吮舐,仿佛从中能得到花蜜、甜汁或者其他什么。杨雍耳中响着刻意拖长尾音的废话,双手摆在键盘上,脸色平静,几乎没什么波动。唯有仔细观察,才会发现他指头微微颤抖,当虫有些失控地用力,那种柔和的战栗变得更为明显。

    左侧rutou在粗鲁的舔弄下,很快挺立起来,膨胀如成熟的果实,城市行道树常有的那种,皮薄红润,落在地上裂开一滩滩潮湿印子。但虫对他的反应并不满意,也不懂得人类的情绪常常藏于表象下,移动口器,转而把右侧的rou粒纳入管状结构的开口中。

    “唔……”杨雍低低地呻了一声,混在几人的讨论里,没被察觉。

    实际上,虫并不能从中得到多少快感,顶多觉得他发抖是有趣的事情。反而给了杨雍强烈的欢愉,毕竟rutou也是敏感点之一,被吸吮、浸润得发麻发酸,他倏忽舔过下唇,紧接着抿起,含蓄地在喉咙和鼻腔间闷闷发声。巨虫靠得很近,可以捕捉到声响,于是越发大胆起来。

    突然,杨雍垂下头,在唇上多了齿痕,原来虫的少许毒液一瞬间注入,不致命也不足以造成伤害,然而引发类似过敏的效果。脆弱的乳rou迅速胀痛,艳红过分,那股痒意仿佛从骨髓钻出,久久不去,加之口器还在一收一缩,进一步强化了他的感官。可惜,不凑巧的是,部长挨个询问,正叫出杨雍的名字,他不得不开口:“……汇总的数据……大客户和某些特定客户……可以看到增长的……”

    话语随着酸痛感加重,沉沉流淌,经过模糊和偶尔的电流声扰乱,平淡地融入众人交谈中。

    待会议结束,杨雍胸前两点已经非常肿胀,轻轻一蹭就疼,险些让他射出来。虫猛地被掀翻,急急忙忙张开翅膀稳住身体,不悦地绕着他转悠。可杨雍没心情,皱着眉头解开上衣,摸出常备的消肿药膏,将它用作不应该的部位,耳根却是通红。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回忆戛然而止,杨雍迅速整理好仪容,把垃圾丢入洗手台边的桶里,才开了锁:“抱歉……”

    是另一个部门的人,有些惊讶,但没说些什么,小心翼翼对着镜子调整假发。看着有点可笑,不过上年纪了,除了家庭问题,外貌也是构成烦恼的要素。杨雍暂且体会不到,或许根本不需要经历,只是他有自己的纠结,礼貌笑笑退了出去。

    晚上七点,杨雍走出公司,秋风冻人,雨却不再下了,夕光懒懒盈满天际。他拐进附近的超市,会员日里大多商品八折,廉价实用,对喜欢囤货的人来说十分幸福。家里食物快吃完了,所以他优先挑选方便储存的种类,一样样在便签里校对完。

    临走的时候,杨雍扫了一眼,发现平常光单价就让人止步的冰棍变得便宜,大概因为快过期和季节不对,很令他心动。思来想去,他决定买一箱,还很幸运碰上喜欢的黄桃味。

    市场比超市更热闹,熙熙攘攘,道路剩余的空间也被零散的筐、报纸占满,装着略有缺陷的商品,小贩在叫卖:“便宜啊,清完回家,快来买!”

    杨雍本想光顾那几家卖活鸡的,没料到路口多了辆三轮车,笼子一个叠一个,兔子热烘烘挤着,有股天然使人不快的臭味。他听着那人的推销,仰起头认认真真把这些兔子看过来,挑来挑去,最后选了非常活蹦乱跳的几只。

    小区里的树被涂白了半截,据说能防寒,帮助它们之后越冬。一个老太太倚着树干,袖口沾了点未干的涂料,可她浑然不觉,骂着只顾下棋的丈夫。过了不久,她气消了,又抓着蔫头耷脑的老头回去,路灯刚好从两人头顶一个个亮起来。杨雍则急匆匆路过,怕冰棍会融化,双手都提着东西,干脆曲起指节碰电梯按钮。

    吵闹是细小的,各自的幸福也是。

    巨虫只在进食和zuoai的时候显得精神,在杨雍剪开熟食袋子的过程中,它伸着爪子按住试图逃脱的兔子,脑袋前倾,口器抵住有些脏的皮毛,注入毒液。很快,顶端就可以毫无阻滞穿透rou体,尽情吸食。

    没工作的夜晚,杨雍习惯看一两集纪录片,虫窝在他膝上,翅膀有一下没一下抖动。这一集内容主要介绍古代墓葬群,棺桲的位置剩一束头发和几颗牙齿,专家仅能判断墓主人的年龄和性别。而零落的尸骨旁,随葬物件虽有破裂、腐朽,但保存尚好,比这个可怜的人完整得多。

    “时间,最重要是时间……对,为我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大困难……尽可能从随葬品和墓葬的形制推敲,或者能还原出更多信息……”专家这么说。

    由于年代久远,无情的尘土侵蚀太多,留下太少,以至于谜团重重。节目播出之际,尸骨主人的真正形象仍未能呈现在众人面前,连具体名字也不曾有,只因墓葬所在的地理环境而被称作“青渠女人”。

    杨雍耐心看完了,觉得她还是幸运的,历经千百年,最终被挖掘出来,尤其成了一个时代的象征,填补考古空白。寻常人没有这个待遇,皮rou腐烂,骨骼早化作碎末,随风飘散一不小心呛着人,就成了被打出的喷嚏。

    他又想到埋在墓园的父母、弟弟,当初事故已经狠狠破坏了尸体,收殓颇为艰难,墓碑照片里的脸却都是笑,古怪滑稽。但没人关心,葬礼上惺惺作态的亲朋轮番劝他,说人死如灯灭,生者最重要,那些不大不小的家业仍离不开照料,不妨交给他们。

    “我知道了。”

    随后,杨雍选择了一个性子算不上好、本心算不上坏的大伯,寄住了好些年,大学才彻底搬走。对方不曾苛待,却同时不亲切,从他手上拿走报酬后,再不主动交流,只留着彼此的联系方式,非常客套。

    如今杨雍记不清他长相,只记得手掌很大,拍在肩上会发出“嘭”的一声,对方总习惯这么对待家里的孩子。

    虫忽然挣动,翅膀外围轻轻掠过手背,使他回神。于是杨雍不再思索自己尚未来临的遥远未来,也不猜测那时候是有陪伴的,还是孤独的。他伸手关了电视,抱着沉睡的巨虫走向卧室,凉风习习,此时已经接近静谧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