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邹海一忙完工作上的事就赶来医院看齐大壮。 岂料，扑了个空！ “住在这里的人呢？”邹海不虞地问正在铺床的护士。 护士被邹海阴沉的脸色吓到，小心翼翼地说：“这位病人早上说什么都要出院，医生阻止不了。” 哼，齐大壮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 邹海知道齐大壮肯定不会乖乖在医院待着，对于齐大壮要求出院他并没有生气，他气的是齐大壮没跟他说一声就擅自出院。 其实邹海冤枉齐大壮了，齐大壮不是不想和邹海说，而是没办法说！ 梁晴的一通电话让齐大壮觉得很羞愧，梁晴说的一点都没错，他不过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人，一点小伤学人家住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条件，一天一千好几的住院费够家里两个月的伙食费，他怎么能做这样任性的事！ 挂了电话，他立马跟护士说要出院，问他什么原因，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只一味说他要出院，他要出院，医生拗不过他，同意了，本来伤的也不是很重，回家注意修养就可以。 看到医生点头，齐大壮立马给邹海打电话，想跟邹海说他可以出院了，可邹海关机，齐大壮锲而不舍地打了五分钟，还是提醒已关机。 齐大壮只好自己一瘸一拐地去办了出院手续。 办完出院手续，拿了一堆药和医生给的拐杖，齐大壮开开心心离开医院。 上次出院是打车的，想起那高昂的的士费，齐大壮决定拖着猪蹄一般的脚走两条街去坐公交车。 介于齐大壮不仅胖还虚，不仅虚还半瘸，导致走到公交车站足足花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快走到，却眼睁睁看那辆745公交车在离他两米远的站台咻的一声开走。 没办法，只能等下一辆公交车。 齐大壮没有着急回家，第一时间跑去找邹海！ 叮咚—— 叮咚—— “小海，小海。” 扣扣扣—— 扣扣扣—— “小海，你在家吗？” 邹闵被那条小狗折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睡着，就被门外的噪音吵醒，有严重起床气的他黑着脸下了床。 “小……你是谁？” 门哐的一声打开，齐大壮刚扬起的笑脸在看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和衣衫不整的邹闵时顿时僵住！ 邹闵看着站在门口拄着拐杖的人，穿着便宜的T恤和休闲裤，又胖又矮，五官被rou挤成一团，眼睛小到几乎看不到眼珠子，这个男人是邹海的朋友？ 邹闵狐疑，抱臂靠着门框，上下打量齐大壮。 齐大壮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他清楚感觉到邹闵眼神中的嫌弃。 邹闵又高又帅，穿着一身看起来昂贵的睡衣，举止投足间散发出一股贵公子的气息。 齐大壮低头看看自己，路边摊买的五十块钱三件的T恤，一百块钱三条的休闲裤，五十块一双的断码运动鞋，还有一身丑陋无比的横rou。 浓郁的自卑感将齐大壮笼罩起来，他一直知道自己和邹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从没这样深刻的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即使在知道邹海开的车价值两百万的时候也没有…… “喂，你叫什么名字？”邹闵下巴一扬，语气恶劣地问。 “我，我……”齐大壮揪着一角，小声地回答，“我叫齐大壮。” 邹闵翻了个白眼，“啧，名字都那么土。” 不是第一次被鄙视，齐大壮早已习惯，压下心中的难过，“我来找小海，他在家吗？” “哦？”邹闵眯起眼睛，“你跟小海什么关系？” “朋友。”齐大壮底气不足地说：“小海是我朋友。” 邹闵：“是吗？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你这个朋友。” “我……” “你们在干嘛？” 在齐大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时，邹海出现了。 “小海！”看到邹海，齐大壮眼睛瞬间亮了。 “齐大壮，谁让你出院的？”邹海看着齐大壮小狗一般亮晶晶的眼睛没好气地问。 “我……”齐大壮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住院太浪费钱了。” 果然是这个原因，不用想，肯定是齐大壮家那群吸血鬼在作妖，邹海觉得有一股气憋在心里上不上不下，恨不得揍齐大壮一顿。 “看什么看，再看滚回你家！” 邹闵被邹海一顿吼，委屈的不行，“你这是殃及池鱼！邹海，我可是你哥，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凶我。” “哥？”齐大壮抬起头，看了看身高，相貌，气质，都不分伯仲的两人，突然发现两人眉宇间是有几分相似。 “秦风哥一直向我打听你的下落。”邹海冷笑一声，“你说我要不要……” 一听到秦风的名字，邹闵脸色白了白，叹了口气，“你怎么越来越不可爱了？” 邹海掏出手机，作势要给秦风打电话，邹闵立马落荒而逃，丢下一句“我要睡觉了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一溜烟窜回房间。 “小海，他是你哥哥？”齐大壮好奇地问。 “嗯。” 听到邹海的回答，齐大壮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 “你过来干嘛？”邹海皱着眉头。 “我想跟你说一声我出院了，可是你电话打不通，我怕你去医院找我，所以过来找你。”齐大壮着急地解释。 邹海这时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小海，你怎么不说话，你生气了吗？”齐大壮小心翼翼地拉着邹海的衣服。 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扯着邹海的衣服，齐大壮显得有些吃力，脸蛋红扑扑的，说话的时候哼哧哼哧地喘着气。 邹海说：“身体是你，弄坏了也是你的事。” 齐大壮听到邹海的话，更加害怕，“对不起小海，我下次不会了，你别生气，你别不理我。” 邹海冷冷地看着齐大壮，直把齐大壮看的浑身发毛，忐忑不安。 半响，邹海才道：“进去。” 齐大壮愣了愣，“啊？” 邹海使劲捏了齐大壮脸一把，“愣着干嘛，脚不想好了对吧？” 齐大壮摸着被邹海捏疼的地方，笑的十分开心，“哦哦。” 邹海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遇到齐大壮，早晚得给齐大壮气死。 邹海：“你弟呢？” 齐大壮：“小德他在家里，我已经跟他说我出院了。” 邹海：“知道你出院不去接你？” 齐大壮：“我……我可以自己回来。” 嗡嗡嗡 话音刚落，就收到齐文德发来的短信：哥，你怎么还没回来，我饿了，我中午想吃红烧rou和烤鸭，你记得买回来。 齐大壮摸摸口袋里的钱，心想齐文德难得来一次，又是长身体的时候，自己不吃也不能饿着齐文德。 齐大壮用短粗的手指慢吞吞地齐文德回信息，告诉齐文德他在邹海家，很快回去，饿了的话厨房里有馒头，冰箱里也有昨天买的菜，可以先随便弄点吃着。 齐文德很快就回了信息，说馒头硬梆梆的难吃死了他才不要吃，又说他不会做饭，让齐大壮赶紧回家做饭。 齐文德在齐大壮家翘着二郎腿吃苹果，边看电视边噼里啪啦地给齐大壮发信息，别提多悠哉，钱已经拿到手，也不需要再装模作样。 齐大壮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邹海，见邹海脸色冰冷，不敢说他要回去。 邹海见齐大壮一脸便秘的样子，问：“你那个弟弟找你干嘛？” 齐大壮不敢说谎，支支吾吾地说：“小德说他饿了，让我回去给他做饭。” 邹海额头上的青筋欢快地跳了跳，拳头握紧，松开，握紧，松开，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齐大壮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说你是猪都侮辱了猪这个动物，你那个弟弟是没手还是没脚，多大的人，饿了不会自己做饭？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亏他还是个大学生，那么多年书都读到马桶里了对吧？他不知道你是个病人？还是他压根就没考虑过你是个病人。” “他们不把你当人你就不能好好做个人？你真以为他们拿你当儿子，当哥哥？人家不过是拿你当提款机，你还一天到晚乐呵呵的，给点甜头就上天，巴不得把命搭给他们。” “我邹海长这么大，一直以为最蠢的是邹闵那个家伙，认识你后，你三天两头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你真以为你是圣母？头顶圣光？被上帝扔下来普渡众生的？” 齐大壮被邹海骂的一愣一愣的，傻乎乎地看着邹海一张一合的嘴唇，完全没了反应。 齐大壮没反应，有人反应可大了，咋咋呼呼地从房间跑出来，“小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亲爱的哥哥！我哪里蠢了！你骂他就骂他，干嘛把我扯进去，你这是殃及池鱼！” 邹海冷冷地瞥了一脸不乐意的邹闵，邹闵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就把脑袋缩回门后。 邹海喘了口气，继续把枪口对准齐大壮：“你不是要去给你那个弟弟买菜做饭吗？还坐着干嘛，要滚快点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齐大壮一听邹海说不想再看到他，眼睛都大了，连忙拉着邹海的手，焦急地道歉：“小海，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讨厌我，你别不想见到我。” 邹海没好气地说：“你错没错关我什么事？” 齐大壮本来就嘴笨，看到邹海气的厉害，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真的害怕邹海会不理他，一想到再看不到邹海，齐大壮心里慌的不行。 这种感觉好像是那年他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盼到大年三十，带着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车费准备回家的时候，梁晴却对他说，别回来了，回来也没用，不如把车费省下来，还能趁过年这段时间再挣点钱，毕竟过完年，弟弟meimei要开学了，得交学费了…… 不，不对，那时候他只是难过，现在他是害怕，害怕的手心冒汗，害怕的不知所措。 邹海一顿发泄后心里舒坦多了，看齐大壮扯着他衣角可怜兮兮的样子活脱即将要被抛弃的小狗，懒得再跟齐大壮置气，不过还是下了最后通碟，“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在这好好待着，待到你的脚康复，要么滚回家侍候你那个大少爷弟弟，以后有事没事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齐大壮迫不及待地说：“我……我一定好好待着，只要小海你不生气，你说什么我都听。” 邹海闻言，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不行，我不同意，他待在这里，那我怎么办？”一直趴在门上偷听的邹闵又跑了出来，嫌弃地看了齐大壮一眼，“我绝对不和陌生人一起住。” 邹海朝邹闵伸出手。 邹闵：“干什么？” 邹海：“手机给我。” 邹闵听话地掏出手机放到邹海手里。 邹海拿过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秦风，然后发了他家的地址过去，刚发送成功，立马收到了秦风的回复。 邹海把手机扔到邹闵怀里。 邹闵边打开手机边好奇地问：“你拿我手机……你告诉秦风我在这里！？”邹闵声音突然拔高，“你怎么可以出卖你哥哥，难道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都比不上这个男人？” 邹海淡定地说：“秦风哥大概还有三分钟就到，你确定你还要继续废话？” 邹闵脸色变了变，赶紧回房拿上他的外套抱起在床上打滚的死狗二话不说跑了，进了电梯，邹闵一边恶狠狠地骂着他怀里不安分的死狗，一边紧张兮兮地瞅着时间。 叮—— 电梯门一开，邹闵看也没看立马冲出去，谁料，砰的一声，撞上人了，鼻子刚好撞到那人的下巴，疼得邹闵破口大骂：“你走路不看路……秦，秦风！？” 秦风看着捂着鼻子红着眼睛的人，温柔地问：“撞的疼不疼？” 邹闵看到秦风，有些心虚，不过，还是理直气壮地大声说：“你没事站这里干嘛？当门神吗？” 秦风回答：“来找你。” 邹闵后退两步，“找我干嘛？你休想我和那个赵丽丽道歉，那晚是她自找的，怨不得我。” “丽丽都跟我说了，你是不小心碰到她她才摔下楼梯。”秦风叹揉揉邹闵凌乱的头发，“对不起，那天晚上没问清楚就骂了你。” 秦风这番话瞬间点燃了邹闵这个炸弹，邹闵整个人都炸了，“那个女人还要不要脸了，她摔下楼梯压根不关我的事，我一根手指都没碰到她！” 秦风听到邹闵的话，剑眉紧蹙，“小闵，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丽丽。” 邹闵一把推开秦风，“赵丽丽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两面三刀爱慕虚荣满口谎言，我就说了，怎样，骂你女朋友，你是不是想打我啊，要打快点，我绝对不还手！” 秦风看着邹闵那张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蛋，轻轻叹了口气，“今晚的话我当没听到，走吧，我送你回家。” 邹闵气呼呼地往外走，“不用你送，我自己有车！” 秦风摇摇头，颇为无奈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