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阿嚏——” “阿嚏——” 车上，齐大壮揉着红通通的鼻子，十分难受。 邹海皱眉，“怎么会感冒？” 齐大壮老实地说：“可能是昨晚没盖好被子。” 带着鼻音的声音软软的，听起来特别舒服，邹海脸色不禁缓和了两分，但语气还是冷冷的，“床那么小，这两晚你们怎么睡的？” “小德睡床，我睡地，阿嚏，地板。”齐大壮怕传染给邹海，一直用纸巾捂着鼻子，可好像没什么作用。 “你睡地板？”邹海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家里的床太小了，两个人睡不下。”齐大壮察觉到邹海脸色不大好，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呐呐地补充道：“我以前经常睡地板，也没生过病。” 邹海听到齐大壮蚊子叫一样的声音，没再说话，一时间，车内只剩下齐大壮打喷嚏的声音和两人的呼吸声。齐大壮怯怯地看着邹海棱角分明的侧脸，想起昨晚答应齐文德说的事，一时间觉得如坐针毡，不知如何开口问邹海借钱。 来到医院，挂了号，两人坐电梯到骨科科室找之前的主诊医生，他们来到的时候刚好没有病人，省了排队的时间。 “到病床上坐着。”医生说。 “哦。”齐大壮听话地到床上坐好。 邹海坐在一边等着，没上去凑热闹。 医生戴好口罩，手套，来到病床前，拉起齐大壮的裤脚，看了一眼，冷声道：“我说过要注意休息，不要经常走动，这是怎么回事？” 邹海闻声，抬起头，正好看到医生手中齐大壮红肿的脚踝，眼神一暗，“齐大壮，你脚怎么了？” 齐大壮怯怯地说：“前天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扭啊——”突然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齐大壮眼角溢出了两颗晶莹，“医生，你为什么捏我？” 医生木着脸，“我一会儿帮你正骨，会有点痛。” 正骨？医生严肃的脸和这两个字让齐大壮感到头皮发麻，不自觉望向邹海所在的方向，希望，希望对方…… 齐大壮泪眼汪汪，一脸惶恐的模样让邹海忍不住心软，开口问医生，“他怎么了？” 医生：“扭了。” 邹海：“严重吗？” 医生：“不严重。” 邹海：“对他之前的伤有影响吗？” 医生：“有。” 邹海：“会留下后遗症吗？” 医生：“听我的话就不会。” 听到不会有后遗症，齐大壮和邹海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医生言简意赅，他最讨厌不把自己身体和他的嘱咐当一回事的病人，不过公私分明，他绝不会罔顾职业道德，做出不符合职业规范的行为，因此只是态度差点，手上的动作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唔。”齐大壮疼的龇牙咧嘴，手紧紧抓住床单，紧咬着牙关才避免会忍不住鬼哭狼嚎。 邹海心疼，忍着没去安抚齐大壮，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齐大壮咎由自取。虽然让齐大壮吃点苦头齐大壮不一定长记性，但是一点苦头都不吃绝对不会长记性。 从科室出来后，齐大壮被安排在走廊的椅子上休息一下，邹海去排队交费。想到进来时看到的那一条条长队，齐大壮心里又愧疚又甜蜜，拿着邹海给他买的牛奶，小口小口喝着，嘴角情不自禁弯起。 “在想什么？”邹海提着一大袋药回来，看到齐大壮笑得眼睛都看不见，随口问了句。 齐大壮一愣，连忙低下头，呐呐道：“没什么。” 邹海在齐大壮身边坐下，颇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前天你都做了什么？” 齐大壮心思简单，没听出邹海语气的不对，闻言，便老实交代了，“回到家，家里很脏，我就打扫卫生。” 邹海眉毛一挑，“然后呢？” 齐大壮摸摸头，继续交代，“然后小德肚子饿了，我去买菜做饭。” 邹海点点头，示意齐大壮继续说。 “回家的时候不小心踩到香蕉皮，摔了一跤。”齐大壮说着不自觉地摸了摸屁股。 邹海察觉到齐大壮的动作，眼睛随着那只胖乎乎的手转动。齐大壮的屁股很大，几乎占了两个人的位置，并不像其他胖子一样臀rou下垂，相反很紧实，挺翘，肤色也比身体任何一处要白。想到曾经不经意触碰过的那紧实滑腻的触感，眼神沉了沉。 齐大壮半天没听到邹海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邹海脸色阴沉，虎躯一震，他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话？ “小海，你生气了？”齐大壮小心翼翼地问。 邹海收回视线，“脚是你的，走不了路也是你自己的事，我有什么好生气。” “小海！”齐大壮猛的抓住邹海的手臂。 邹海看了齐大壮一眼，没说话。 齐大壮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邹海嗤笑一声，没有说话，将齐大壮放到轮椅上，推着人进电梯。 感觉到电梯往上升，齐大壮疑惑地问：“小海，我们不是要回家吗？” 叮—— 邹海推着齐大壮走出电梯，“住院。” “住院？”齐大壮忙抓住邹海的手，“为什么要住院？我不是已经好了吗？” 邹海目光灼灼地看着齐大壮，“如果你那天没有摔跤的话。” 齐大壮心虚地垂下眼睑，呐呐道：“住院很贵的，我没有钱了。” “钱？”邹海勾起唇角，“你没有，有的人有。” “诶？”齐大壮不理解。 邹海将齐大壮推进六楼的一间双人病房里，环境和设施和之前那间一样，不过大了点，多了一张床而已，原来那间都要一千二一天，这间大了那么多，得多少钱啊？ “小，小海，不如我们……” “嗯？” “小海。” “要说什么快说。” “我，我不想住院，太，太贵了。” “齐大壮，钱重要还是你的脚重要？” “qi……”齐大壮本来想说钱，但在邹海阴沉的脸色下，迫不得已换了答案，“我的脚。” 看着齐大壮五官挤成一团，脸上写满心疼，想拒绝又不敢拒绝的纠结模样，邹海十分满意，奖赏似地捏了捏齐大壮的脸，“我出去一下。” 齐大壮愣愣地目送邹海离开，直到房门被关上也没回过神，刚刚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吗？为什么还要住院？而且这间病房还比之前那间还要好…… 想到自己羞涩的囊中，齐大壮觉得床上有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他屁股，然后顺着血管来到心脏，一点一点地刺入那脆弱的地方，疼，很疼，心疼，rou疼。 早知道会这样，昨天买完菜回家他一定会好好看路，小心慢走。都怪那个乱丢香蕉皮的人，明明楼下就有垃圾桶，还要随地乱丢垃圾。 事实已至此，不管齐大壮再后悔，再埋怨，再不情愿，也逃不过住院的命运。不是怕瘸，而是他不敢，也不想忤逆邹海的意思。 摸着空荡荡的肚子，齐大壮躺在床上，四十五度角望天，明媚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