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声枪响,莫野剧烈喘息着,只觉得心跳马上就要溢出胸膛。 那发子弹打在他左肩上,把他的肩膀都打穿了。血染红了他今天穿的蓝色里衣,他感觉不到痛似的,红着眼睛对许离染说:“想活命就别闹了!” 许离染被他压在花圃中,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恨意。莫野肩膀上的血滴落在他脸上,在他洁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痕。 “妈的……”他的嗓子有点发不出声音,但仍嘶哑着说:“我就是不想活了!”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响亮,想要来帮助莫野的下属站在原地,也不敢动弹了。莫野狠狠给了许离染这一巴掌,看到他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那把枪早已被人捡走,许离染没了武器,也没了力气,被他这一巴掌打懵了,耳朵里都轰鸣起来。 莫野在说些什么,他听不到,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字眼,比如“没那么容易”,“跟我回狱里”…… 莫野在狱中绊住他的脚不让他看韩乐施那段时间,许离染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何况他在找机会布置狱外的事,很多时候根本不想跟莫野计较。但今天,这一刻,他恨极了这小子,已经输了,活着就是屈辱,倒不如就让他这么去死。 那发子弹就算不射到沈泽身上,他也打算射到自己脑袋里,现在两个结果都没有成功,都是因为这小子。 许离染牙龈都染了血,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狠狠看着莫野说:“多管闲事……” 他总算是晕了。 莫野的下属上前来要看他的伤势,救护车尖锐的声音响在耳边,莫野这才惊觉肩膀处尖锐焦灼的痛感,五感回归,他疼的头皮发炸。他看着身下这个人,既想就这么弄死他,又觉得不甘心。他在给自己找罪受,这点倒是真的。 莫野和许离染上了一辆救护车,沈泽和韩乐施上了另外一辆。医生护士在给许离染做检查,又给莫野看枪伤。经历了心理上的大起大落,莫野感到疲倦。他任由医生护士看着他的伤口,觉得眼前开始发黑。闭上眼睛之前,他听到自己交代他们:“找几个警察一刻不停盯着他,不能有一点松懈。” …… 韩乐施受的伤不重,那一针对他的身体也不会留下什么影响。倒是沈泽,他吐了两口血,被按在临时医用床上检查。救护车开的很快,沈泽一直看着身边的韩乐施,竟然没有晕过去,连医生都感叹他的强悍。不过到了医院,打了麻醉针,沈泽总算是关闭了紧绷的神经。 这事闹的不大不小,莫野去救他们的时候,下属都穿着便服,也没开警车,没引起太大的波澜。不过章贺二人和沈家的人必然都被惊动了。韩乐施惊醒的时候,贺嘉愉一下子从床边站了起来,关切地问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舒服?疼不疼?” 韩乐施的思维还停留在被许离染扎了一针,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在做梦。眼看着贺嘉愉就要叫护士,韩乐施赶紧阻止了他,揉了揉鼻梁问:“我怎么在这里?” 贺嘉愉几乎要红了眼睛,他后怕地说:“据说是监狱里的人报复你,沈家那个沈泽把你救了,哦,还有一个叫莫什么的……” 听到沈泽这个名字,韩乐施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怔怔地问:“你说什么?谁救了我?” “沈泽啊,谁知道他为什么救你,现在沈家的人都在病房陪他呢,据说还没清醒过来……哎……你干嘛……” 韩乐施拔了针头坐起来就要往外走,贺嘉愉少见他这样不冷静的样子,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抓住他的手腕说:“冷静!冷静!沈家的人够多了,你去了他们未必待见你!” 他这一阻止,确实让韩乐施恢复了些理智。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思索,就听见病房的门被敲了两声,接着,门开了,他看到了神色疲倦隐忍的沈希。 沈希看到他已经下了床,也没有太惊讶,他行尸走rou一般说:“去看看小泽吧。” 贺嘉愉对沈希的出现仍怀有敌意,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没再拉着韩乐施。韩乐施跟沈泽之间必定有些他不知道的内情,早晚他会问清楚的。他的力道一松,韩乐施便大步向门外走去,一眼都没再看沈希,仿佛他是空气。 沈泽的病房很好找,他的门口有武装的军人守卫,韩乐施径直朝着那间房走去,一路上也没被人阻拦。到了房间门口,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沈老爷子的声音:“进来。” 韩乐施开了门,看到里面不仅有沈老爷子,还站着沈泽的父亲,以及两个不认识的女人。他没看其他人,直接走到沈泽病床前,沈泽眼睛还闭着,脸色苍白,精致的面容笼着忧色,眉头微蹙,像是做了噩梦,很不安稳。他握住沈泽的手,这双手很凉,微微泛着紫,像被冬天的寒风刮过。 “他为什么会出来?”韩乐施问。 沈老爷子已经从莫野那里知道了怎么回事,从韩乐施进门开始,他眼中就燃烧着一团暗火,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他很难不把怒火烧到韩乐施身上,因为如果不是他,沈泽不会遭到这一难。听到韩乐施的问话,他没有回答,房间里一时安静无比,连沈泽的父亲都不敢说话。 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里,沈泽的手动了动,他还没睁开眼,无意识似的叫:“乐施……” 韩乐施紧紧握住他的手,回应:“我在呢。” 沈泽又安稳下来,紧蹙的眉头也有所舒展。沈毅闻把这变化看在眼里,眸中的暗火渐渐熄了,他凌厉的气势随着一声叹息变成了无奈,低声对韩乐施说:“他对你的心,你看到了。这件事我不再追究,但你以后绝不能负他。” 韩乐施向来不喜欢被人压迫,但这一次,他心甘情愿。没有太多话,他只是亲吻了一下沈泽的手背,对沈毅闻,也是对这屋子里的所有人说:“你放心。” 病房的门剧烈地响了一下,几个人向外看,看到沈希站在门口,他眼睛泛着红,像是愤怒,又像委屈。他开口,质问似的,大声说:“爷爷!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