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嗡——”凌厉的剑气呼啸而去，在繁茂的枝叶间劈出一道狭长缺口，郁郁葱葱的草木瞬间碾为灰绿齑粉，它们被剑气裹挟着，一同斩向蛇口。

    森森寒意让妖蛇本能的感到了危险，它闭口缩脖，猛地向后一躲，粗长的尾巴却如鞭子般迅若流星地向叶尽书背心袭来。

    叶尽书微眯了眼，来不及回撤的长剑上有红光一闪而过，只见一缕火苗顺着剑尖蜿蜒而下，一涨再涨，瞬间便如江水涛涛奔腾而去，天地顷刻赤红一片，赤红之中却有雪色一闪而过。

    “噗——嗷！”

    不知何时斜斩的剑锋直直斩进蛇尾，崩碎的细鳞和血珠子一起滚入火海之中，被伤了尾巴的妖蛇明显焦躁了不少，它大张着嘴妄图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人修吞下，尖锐的毒牙上还带着点点寒芒。

    叶尽书却不躲不避，她左手心出现一层淡淡的灵光，直接抓住眼前晃动的蛇尾，顺势从树枝上一跃而下，转身间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正正插进蛇尾上刚刚被她斩出来伤口。

    “噗！”霎那间蛇血四溅，被第二次伤到的妖蛇疯狂扭动身体，叶尽书手心的灵光应声而碎，细锐的鳞片瞬间深深嵌进rou中，她只觉得左手一阵刺痛，血珠子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在指腕间拖出一道道艳色，但她并未松手，只是咬了咬牙，猛地用力将剑捅的更深。

    这一剑直接从妖蛇身上剜下了一块rou，还没吃过这么大亏的妖蛇出离愤怒了，它不住地抽搐挣扎，被抓住的尾巴猛然从叶尽书手中挣脱，带起了一片淋漓的血色。

    叶尽书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被剑刺中的地方就开始鼓胀起来，无法着力的柔韧感直接将剑身弹了出来，剑身脱落，被晃的头晕眼花的叶尽书也随之向后飞出。

    她连忙于空中调整身形挡住蛇嘴，然而无处支撑的劣势下，却还是没躲过随之而至的蛇尾，尖锐的蛇尾狠狠刺入她左肩，倒鳞用力一拉，立刻掀起一大片血rou。

    “嘭！咔啦啦——”叶尽书狠狠地撞在一颗五人合抱的巨树上，巨大的力度让巨树应声而折，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尤其是麻木的左臂几乎已失去了知觉。

    “大师姐！”

    “别过来。”叶尽书倒吸了一口冷气，压着喉头的血腥味冲应容铮喊到，她晃了晃脑袋挣扎着站起来，当模糊地视线捕捉到妖蛇扑过来的身影时，甚至还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看来这畜牲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如此就好。

    “咳咳。”咽下口中的血水，叶尽书用剑拄着地，在蛇头靠近的瞬间，她身边蓦然出现了数道剑气，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手的妖蛇停滞了一瞬，叶尽书抓住这个空档招出飞剑，向着半空而去。

    妖蛇太大了，继续留在地上对她很不利。

    然而在离开树冠的那个瞬间，叶尽书突然从妖蛇黄色的竖瞳中看到了一丝人性化的嘲讽，心中一时警铃大作。

    不好。

    ［轰——］

    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压力横空出现，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发出一声轰响，如同山岳横出，那股力量陡然砸下来，叶尽书只觉一阵气血翻涌，体内的灵力运转瞬间被打断，失去控制的飞剑在一阵剧烈颤动后直直坠了下去，而她自己也不可避免地向着下方摔下。

    妖蛇则优哉游哉的游过来，它张开嘴伸着脖子，等着她自己送上门来。

    “大师姐！”应容铮的惊呼声被风声揉碎，显得模糊又遥远，叶尽书甚至有些听不清他在喊什么，后背已经能隐隐感到蛇口的腥臭，被毒牙贯穿的幻影如梦魇般，在眼前不停闪烁，哪怕每一根汗毛都在叫嚣着快跑，身体却宛如被什么东西拽住，完全无法挣脱。

    这样不行。

    叶尽书瞪大双眼，仰着脖子看向天幕，周身骨骼在压力下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她咬着牙，努力扭转了身体，拼尽全力向着面前的虚空伸出手。

    道道无序的气流从指缝间擦过，时间突然变得无限悠长，杂念被遗忘的同时，五感变得更加灵敏。倏然间，一丝灵气同微凉的夜风一起，轻轻抚过她的掌心。

    叶尽书蓦地拢指一握，紧紧攥住了那丝灵气。

    ［嗡——］

    整片空间都猛地颤动了一下，叶尽书的掌心明明空无一物，但当她狠狠一拽后，妖蛇却陡然发出一声哀嚎，千钧一发之际，叶尽书斜斜擦着蛇嘴，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已经向这边冲来的应容铮停下了脚步，他怔怔看着身上突然出现几道见骨血痕的妖蛇，有些回不了神。

    也许是知道回天无力，妖蛇的挣扎都显出一丝疯狂，它蛇头直立，盘起的腹部猛然蠕动起来，一个巨大的圆包迅速向上移动。

    叶尽书面无表情地松开那丝灵气，再次握住了剑。

    “咕——咕——”

    在妖蛇喷出一股幽绿液体的瞬间，剑气呼啸而去，将液体彻底洞穿，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的液体瞬间碎成丝丝水雾扩散开来，叶尽书用左手掐了个法诀，将它们收入一只玉瓶。

    “嘭！”妖蛇轰然倒地，巨大的脑袋上有血慢慢渗出。

    没事了。

    叶尽书心神一松，她这时才觉得全身都疼的厉害，连忙取出几颗丹药吞下，顺便擦去了唇边的血。

    做完这些，她脸上重新出现了温和的笑意，向着应容铮走去，“应师弟，没事了。”

    方才还好好站在那里的男修却突然闷哼一声，委顿在地。

    遭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叶尽书心下一惊，立刻快步上前，余光在应容铮脚边扫见一点未干的幽绿，瞬间明白过来。

    她没把妖蛇的毒液收干净，也不知道这畜牲吐的是什么毒。

    虽然心中着急，叶尽书面上却还是维持着一副沉稳模样，她握着剑蹲下身，试图去扶应容铮，“应师弟，你怎么……”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只见男修额上满是细密的汗水，他两颊微红，狭长的眸子里氤氲着水汽，向来清冷的神情被迷茫所取代，嫣红的眼尾比唇色还要艳丽，叶尽书刚刚碰到他的胳膊，他就细细地抖了下，嗓子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

    叶尽书缓缓吐了口气。

    不用查了，那条妖蛇最后吐的是yin毒。

    应容铮显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叶尽书也不敢耽误，她刚想将人抱起来，外放的神识却突然捕捉到了几道气息。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闭了闭眼，扶起浑身无力的应容铮，让对方靠坐在一根树干上，又将手中剑往前一抛。

    长剑瞬间一分为八，剑光熠熠，将应容铮笼在其中。

    剑阵成。

    剑阵之外，叶尽书略略低了头，看着应容铮发红的眸子，“应师弟，在这里等等我。”

    言罢，她以手作刃斩下那节蛇尾，轻轻一抖，原本柔韧的蛇尾立刻坚韧如剑。握着蛇尾剑，她冲着气息传来的方向朗声道：“归元宗于此办事，还往各位道友行个方便。”

    大师姐……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让应容铮连声音都发不出，视线模糊中连对方的背影都看不清，男修艰难地睁大眼睛，只觉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他不由得缓缓晃了晃脑袋，艰难地喘着气。

    而另一边，不速之客已经到了，是三个男修，两元婴一金丹，略略落后的两个一高胖一矮瘦，两人显然以最前面那个白面青年为首。

    见叶尽书只有一个人，白面青年上前一步拱手道：“道友可是归元宗的？”

    叶尽书并没有放下蛇尾剑，她用左手翻出身份玉牌，展示给对方，“正是，我等在此完成宗门任务，敢问三位道友来此为何？”

    当看清玉牌上“归元”两个字时，白面青年就急急移开了视线，他大概扫了一遍狼藉的场景，心下有了判断。

    看来是归元宗弟子斩杀了妖蛇，却还没来得及离开，靠在树下的那个许是受了伤，然而眼前这个看上去很不好惹，哪怕三对一，他们也不能保证迅速拿下对方。

    他们本就是听见了这里的打斗声，才想着来看看能不能捡点便宜，然而左不过一头化神妖兽，为此对上归元宗这种庞然大物，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这样想着，白面青年笑得更加客气，“我等在外历练，恰巧路过此地罢了，就不打扰道友了。”

    见他们有退意，叶尽书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从后面飘来一阵似檀非檀的清香，叶尽书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就觉得接近干涸的丹田一阵轻松，周身的伤痛都缓解了不少。

    ［天阴之体，情动而生异香，非九极七幽不可隔。］

    糟了。陡然明白了当初查阅资料时似懂非懂的话，叶尽书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同样闻到这股味道的白面青年也改变了主意，他别有深意地打量着叶尽书，拖长的语气中满是意有所指，“道友可是在此斩杀妖兽？留不住的东西，还是别硬藏着为好。”

    “你们不走了么？”叶尽书并没有接他的话，反而心平气和地问道。

    白面青年还没说话，同样是元婴修为的高壮汉子却忍不住了，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小娘皮别在这装腔作势，就你一个打不过我们三，识相点就趁早把东西交出来，小心别丢了小命！”

    白面青年没吭声，显然默认了他的话。

    见此，叶尽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平静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既然不想走了，就留在这吧。”

    …………

    不知何时起，从内里涌起一阵阵热意，从未有过的冲动让应容铮张开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还记得叶尽书遇到了麻烦，想去帮忙却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挣扎之下，他顺着树干滑了下去，歪躺在湿润的泥土上，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粘稠不清，身体的每一分变化却都清晰无比。

    他能感到渐渐挺起的乳粒顶着衣袍，下身一直刻意忽略的地方慢慢湿润，向来结实的腰腹突然酸麻的厉害，应容铮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半睁着眼看着眼前模糊的泥土，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笑。

    为什么……偏偏会在这时候？

    大师姐……

    “应师弟。”意识朦胧间，应容铮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但他还是努力瞪大了眼睛。

    在被扶起来的时候，他终于看清满身煞气的女修丢了蛇尾，被血糊了半边的脸上笑容温和依旧。

    “我在这，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