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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红衣少年

    叶孟觉与戴春寒同时抬头望去,能饲养如此凶兽的,定也是那桀骜不驯的少年。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那少年一身红衣若血,如同那开得最艳的牡丹,兀自俯视群芳。那种令人夺目的光华,几乎让叶孟觉忘记了该如何呼吸。塔顶有春日暖阳照进来,可都成了这少年身旁可有可无的陪衬,他惊心动魄般的美远比那日光更加出众。

    几乎是同时,叶孟觉不自觉地想退后几步,那是他自行惭秽时下意识的本能。

    直到他怀中的白虎拱着下巴,他才迟钝地回过神来问道:“这是……你的?”

    “它叫小乖,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红衣少年笑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块rou脯来对白虎示意,后者嗷呜一声,立马从叶孟觉怀中跳了出去,一口咬住了主人手里的rou脯,一转眼又不知道去了哪。

    “哦……哦。”叶孟觉应了几声,讪讪地没了下文,反倒是少年转头望向了戴春寒,眯着眼睛说道:“你这把剑倒是挺有意思。”

    戴春寒放出灵识,一眼便也能看出少年修为不浅,只淡淡答道:“不过是个凡品,尚且称不上好。”

    叶孟觉听他如此说,也晓得这红衣少年身份定是不寻常,他缓步走上台阶,终于是到了塔顶。顿时一股凛然之意扑面而来,惊得叶孟觉下意识握住了那栏杆,正思索着这暖春之际为何会有如斯冷风,再一抬头,他却也惊在了原地。

    原来那塔顶的天花板之上,竟是横亘着一道长达一丈的剑痕,那痕迹似乎极为古朴,但骤然出现在此处,却让人没来由地一阵眩晕。戴春寒不动声色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了句小心。

    叶孟觉好容易定了定心神,却犹自纳闷这剑痕给人的冲击感。那少年却失笑道:“这可是当年兰台公子毕生所学的一剑,可不是什么普通物什。”

    他对武林中这些事情所知甚少,云里雾里地又看向了戴春寒。

    后者缓缓开口道:“数甲子前观内有一名剑者,无名无姓,自号兰台。其修为深不可测,对敌只需一剑。他本已历经天劫,可达长生之境,却因红尘诸事所累,尔后不知所踪。这孤灯塔上的剑痕,便是他当年失踪前所留下。”

    叶孟觉缓了口气,又收敛了心神再去观那剑痕,却隐约生出一种莫名的幻觉来。这痕迹之中的剑意仿佛要挣脱这塔的束缚,临近这巍峨天际,展翅而高飞。

    他本以为这是他心生错觉,却听红衣少年又开口道:“听阁下语气,似乎也是水镜观中人。”

    “不错。”

    “那正好让我领教一番你的剑法。”红衣少年霍然出招,身影灿如红霞,瞬间逼近戴春寒眼前。后者足尖轻点,却无意同他一战,只是一味避让。

    少年蹙眉喝道:“为何不出剑!”

    戴春寒不答,眼见他已经退至塔边,再往后便要坠下,少年冷笑一声,也只得收了剑。

    此举似在戴春寒意料之中,他轻轻拨开了离自己心口不过几寸的剑尖,微笑道:“你还没有资格让我出手。”

    红衣少年怒意勃发,重重冷哼一声,却是旋身而去,提剑朝那剑痕所在重重划下。他身轻如燕,一袭红衣宛如凤凰飞舞,一时间,就连这刺目的阳光也要避让他这一剑的光彩。

    叶孟觉看得目不转睛,等回过神来,那少年已在兰台公子的剑痕旁另留下了一道。

    这一剑虽也相去甚远,但已初具其神,假以时日,这红衣少年恐怕也会成长为这般的高手也说不定。

    戴春寒凝眸片刻,又笑道:“这一剑还差不多。”

    少年刚才受他讥讽,这回瞧也不瞧他,只是直直地朝叶孟觉走去:“你也是水镜观的弟子么?”

    被那样漂亮的人看着,叶孟觉险些连话也不会说了,他支支吾吾半天道:“是,我……我也是。”

    “看来这地方还真奇妙,有像他那样的讨厌鬼,也有像你这样的小可爱。”少年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让叶孟觉不由自主想起了某种狡黠的小动物。

    “这个……”叶孟觉红了脸,辩解道,“我不是……不是什么小可爱。”

    “好了,我叫舒尽情,咱们有缘再见了。”少年拍了拍叶孟觉的肩膀,突地纵身一跃,从这塔顶直直跳了下去。方才还不见踪影的白虎也嗷呜一声飞扑了过去,跟随着主人一同坠下。

    叶孟觉吓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到那塔边向下张望,入眼只见云雾缭绕,哪里还有什么舒尽情的踪影。

    “师叔……他,”叶孟觉满脸的担心,“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想什么呢,”戴春寒也笑了起来,“就算这是个悬崖,瞧他那机灵样,也铁定还能活着。”

    “哦,”叶孟觉有些茫然地望着那临川城全貌,又后知后觉地说着,“他长得可真好看。”

    本以为戴春寒定会出声反驳,未想后者也是沉默着望着舒尽情远去的方向,叶孟觉没来由地心下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之后虽是叶孟觉寻了些趣事来说,但他隐隐感觉身旁的男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不敢多问,也只好恪守分寸。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了水镜观,才过钟楼,便瞧见弟子们吵成一团,闹哄哄地朝练武场去了。叶孟觉心下好奇,随口多问了一句:“今儿个是有什么大事么?”

    那弟子瞧见他们二人,也笑道:“叶师弟,你不晓得,是有人来咱们观中撒泼,惹得观主都来亲自观战了。”

    两人对望一眼,心下生疑,戴春寒唇畔露出一丝笑容来:“去看看吧。”

    此时的练武场之上,只见一名红衣少年负剑而立,俊美的脸庞上尽是得意之色:“水镜观身为大陆三大宗门之首,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实在丢人。”

    他话音刚落,底下弟子们又是一片哗然,可那些想出头的,瞧见前面几位不是受了重伤就是惨叫着爬不起来的模样,自然心生恐惧,而那些辈分高的,又自恃身份,若是被这少年击败,那当真是颜面尽失。如此一来,偌大一个水镜观,竟无一人敢上台应战。

    远在高台之上的掌门笑意淡淡,仿佛在看着一场闹剧:“难道我观中弟子,当真都是畏手畏脚的鼠辈不成?”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孟觉与戴春寒二人正好双双来到了台下,前者大惊失色道:“这……怎么会是他?”

    戴春寒却不为所动,只是望着台上的舒尽情沉吟片刻,突地笑道:“他这副模样,倒是比刚才恼怒时要好看许多。”

    叶孟觉心下一沉,却不自觉为舒尽情担心起来:“他这样折了观主的颜面,只怕是……”

    戴春寒转念一想,又说道:“既然无人敢上台应战,你去试试如何?”

    男人的声音如同春雷将少年吓了一跳,他踌躇着说道:“我……我不行的,这……我……我上去也不过是丢人现眼罢了……”

    “莫慌,有我呢。”戴春寒微微一笑,手却突然在叶孟觉背后轻轻拍了一记,后者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片刻后竟是落在了舒尽情面前。

    “是你?”舒尽情也是一愣,故意大声说道:“看来你们水镜观内也不尽是贪生怕死之人!”旋即他又眨了眨眼,对着叶孟觉低声说道:“放心,我会下手轻些的。”

    叶孟觉本就怕得厉害,骤然被戴春寒推上台来,险些连剑都拿不稳了,双腿还在不住地哆嗦,此刻也只能勉力点了点头。

    见叶孟觉上台,台下弟子们却都又是喧哗了起来。

    “这人是谁,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就是小师叔以前的那个宝贝炉鼎呢,现在跟了戴师叔的,啧啧,瞧他天庭饱满的模样,想必是吸了不少精气吧。”

    “当心点,再乱说小心人家也榨干你的精气去。”

    这样的污言秽语让叶孟觉又是一颤,舒尽情的剑沿着他左脸斜斜滑过,若非躲避及时,恐怕只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他的剑本就偏柔,此刻更是被舒尽情大开大合的剑气所完全笼罩在内,很快,叶孟觉就感觉到自己的活动范围正在逐步缩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眼见舒尽情的剑势越发开阔,自己不过十招就要惨败,叶孟觉心中一颤,出手更是犹豫不决起来。戴春寒在台下看得分明,他轻轻叹气,屈指送出一道气劲,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叶孟觉膻中xue之上,后者突觉手腕一痛,本该是斜刺的剑平平刺出,竟是破了舒尽情此招。

    红衣少年大为讶异,不禁赞叹道:“原来你的武功也不差嘛。”

    心知后面有戴春寒相助,叶孟觉渐渐也放开了些,场上局势瞬息万变,两人竟又呈分庭抗礼之势。方才那些口吐污言的弟子也渐渐没了声音,大家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想着若是自己方才敢上台,想来定是能在掌门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正当两人酣战之时,遥见高台之上的掌门突地起身道:“住手!”

    这声音犹如平地生雷,骤然盖过了场上的刀光剑影之声,这位武功卓绝的掌门神色如常般寡淡:“小子,你差不多也该闹够了。按照辈分来说,你还应该尊称我一声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