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学生出阵
第二十一章 学生出阵 神门海斗望着眼前立正站立的新兵泽田，泽田弘治是个瘦小的人，身高勉强达到一米五零，虽然已经二十三岁，然而因为如此瘦小的原因，又是一张圆圆的脸，看起来颇带孩子气，是个文质彬彬的人，说话轻声细气，回答长官问话的时候，仿佛还在课堂上陈述意见一样慢条斯理，走路都迈着小碎步，好像一只躞蹀的鸡。 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总是微微眯缝着，似乎不这样便看不太清人，这就非常麻烦了，虽然征兵时特意检验过痔疮，然而把这样“近距离成像”的送过来，也是很麻烦的啊，身材瘦小并不意味着作战能力弱，事实上有一些很勇敢能战的士兵并不是高大如熊的，比如说新山就是如此，虽然矮小，但是精悍，如同一枚钢钉，但读书把视力读成这个样子，就很令人郁闷了。 神门海斗虽然一向以武士的深沉为荣，此时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到达的学徒兵，也不由得要微微叹息起来，说道：“泽田，你有空到棉兰市内去配一副眼镜来戴吧。” 泽田两只脚跟用力地并了一下，努力以军人的干脆风格答应一声：“是，大队长！”声音尖尖细细。 神门海斗这个时候已经升任大队长，只等晋升少佐，军阶便更加符合这个职位。 泽田退出之后，便去卫生队报道，因为方才大队长讲，以后让他负责卫生队的防卫工作，另一方面也学习一些医疗辅助技术。 泽田本来还有些不情愿，对神门说道：“请把我派到一线小队去吧！” 神门轻轻地噗嗤一笑：“这就是一线，前线固然重要，但是保卫大队部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啊，更不要提卫生队的重要性，前方的勇士们负伤之后都指望着他们，下去吧。” 于是泽田便去找叶归蓉，方才神门大队长明确指令，说他以后跟随叶归蓉，保护军医。 虽然有一些困惑，主要是“叶归蓉”这个名字，简直太像一个中国人的名字，不过泽田还是服从了命令，作为军人，疑惑是不必要的，自己如今不是在学校研究学术，要有那样多的钻研精神，既然参军入伍，就要以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所以无论大队长发出怎样奇怪的命令，自己也还是遵从吧，虽然神门大队长的这种武士道确实有一点怪。 来到卫生队，泽田便向着大尉队长报告道：“泽田弘治奉大队长的命令前来报道。” 加贺美大尉看着他，点了点头，“唔，是泽田君啊”，然后向旁边一指，“那是叶医生，你以后就跟着他，可是很辛苦的哦～～” “是。”泽田弘治来到叶归蓉面前，认真地说：“叶医生，有什么工作，尽管分派我吧。” 叶归蓉笑了一笑：“泽田君，不必如此客气，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在旁边的另外一名军医和两个卫生兵都捂着嘴偷偷地笑，神门大队长为什么让新来的泽田专门跟着叶归蓉，大家都心知肚明，京都教育大学的学生呢，本来正在读书，还没有毕业，为了皇国如今的局势，加入到军队之中，虽然并不是说大学生的生命就比别人要格外宝贵，只是但凡有可能，还是不愿意让他冲在第一线。 更何况从实际作战角度，让泽田上前线，大概率也只是送人头，刚刚从学院出来，根本没有接受多少军事训练就塞了进来，除了编制上看起来是满员的，实际战斗力十分可疑，尤其是对上英美正规军，所以大队长才把他安排在卫生队，事先特意叮嘱过，让他主要作叶归蓉的助手。 将泽田分派给叶归蓉，大家也都很能理解，要说叶归蓉的医疗技术自然是不必说，当初在关西医院乃是影法师一般的存在，虽然报告正式发表的时候没有署上他的名字，然而毕竟都是医界同行，叶归蓉又可以说是出身于本大队，卫生队自然也知道这些事，另外叶归蓉性情温厚细腻，待人亲切，很能关照人，除了料理技能那实在是……不过这个就算了吧。 自此泽田便在卫生队内执勤，空闲时候叶归蓉与神门一起喝茶，谈起泽田弘治，神门便叹道：“战争的进展果然是沿着石原中将的预测，一步步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居然要学生出阵了，文科在读的学生也不能暂缓服兵役，既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其实就没有必要继续作战下去，如今既然是东条大将主持大局，就应该赶快奏请天皇，尽快与英美和谈，达成协议才好，这种时候不要再顾及自己的面子了。”还派宪兵去监视已成为预备役的石原中将，如今据说有些宪兵都转而拥护石原中将的判断。 叶归蓉轻轻地一笑，神门有的时候会与自己说一些心里话，有些话他对同僚都未必会讲，但是会含蓄地和自己说一点，时至今日，神门对东条英机已经越来越不满，对石原莞尔也是愈发支持了，虽然局限于身份，对东条英机没有明确的批评，然而对于石原莞尔的那一句“东条上等兵”这样明显不敬的话，也没有表达过反对意见。 鉴于神门对石原的推崇，叶归蓉也曾经将石原的那本借来一读，不懂的地方就问一问神门，那本书中除了对未来战争的预测，还对中日战争有所讨论，简单归纳就是，最担忧的是持久战，因为中国不同于英美西方国家，经济基础甚至与日本也不能相比，在近代化程度相当高的地方，工业文明发达，各区域彼此之间的联系便愈发紧密，炸毁一个地方，对其她地方也会有许多影响，比如交通能源、零部品生产供应，但是在中国，因为生产方式的古老，自给自足的程度相当高，一个地方沦陷了，其她地方照样运转，神经元极其分散，只要中国人有决心，她们可以坚持相当长久的时间，而战争过程拖得越久，对日本就越不利。 当时看到这一段，叶归蓉微微笑道：“倒是与蒋百里将军的见解很是相近。”中共的毛泽东据说也写了一本，只可惜没有读过。 神门海斗点头道：“中国有一些很值得尊重的军事专家。”不过当然对日本是很不利的了。 此时叶归蓉也有些感慨地说：“别的倒也罢了，泽田君最感屈辱的是身体检查。” 真的是很羞辱的了，在众人面前裸露身体，旁观的还有妇人会的成员，泽田出身知识分子家庭，母亲是女校的教师，父亲则是报纸编辑，自幼教养良好，哪里想到过当众裸露身体的事情？尤其还是在一群陌生的女人面前，当时的场景简直令他震惊，虽然有一腔报国之心，但这样的体检过程也是他没有想到的，自从三岁以后，泽田便没有在任何女性面前裸露过身体，包括自己的母亲。 到了检查的军医面前，更是连最后的六尺裤都要脱掉，露出下体，检查生殖器和肛门，因此当后面看到叶归蓉给士兵做肛肠科指检，他便掩面而去。 后来叶归蓉安慰他：“好在是拉上帘子的，尊重了隐私，有一些医学检查是必要的。” 神门点头，作为军人，都是曾经经历过的，当时自己也是一腔惨烈的情怀，与叶归蓉在一起之后，居然能够接受肛交，神门海斗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也算是强悍了，另外泽田来到军队中已经两个月时间，耿耿于怀的还是体检，让人感觉还是稚嫩得很啊。 喝完了茶，叶归蓉回到卫生队，一进门便看到泽田弘治一脸别扭地站在那里，见自己回来了，泽田挪着脚步过来，悄悄地说：“叶医生，柳原君找你看病。” 叶归蓉楞了一下：“是哪一个柳原君？” 泽田道：“是机枪中队的柳原武，说是下面生了疮，方才宫元医生给他检查了一下，臭得很。” 说着这些话，泽田的脸都红了，这是一个文雅腼腆的人，平时视线甚至难以直落到别人面上，这样的话语更加根本不会想到会说出口，哪知方才还不仅仅如此，柳原武居然在那里大放厥词，偏偏还一定要叶医生为他治疗，难道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廉耻吗？ 叶归蓉点了点头，便进去找柳原，诊疗室之中，柳原武正在和两个卫生兵吹嘘着：“当年老子在中国，真的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围住了村庄，里面的女人如同惊飞的鹅鸭一般，还比赛着把手从女人下面伸进去，看到底能伸到什么地方，我能够伸到腋窝……” 那两个卫生兵都咯咯直笑，看到叶归蓉进来，略有些尴尬，便转过头去掩住嘴笑。 柳原见叶归蓉来了，马马虎虎地冲着他点了一下头，满不在乎地继续说：“从那个时候，下面就有些不舒服，本来是治好了的，如今来到这里，慰安所也是很够劲，便又发作了起来，这一次改换了名目，升级之后愈发厉害了，实在忍耐不住，只好到这里来，麻烦医生帮我治一下。” 叶归蓉拿过旁边的病历来，宫元医生初步诊断意见是梅毒。 柳原还在那里比较中国女人与印尼女人的优劣，叶归蓉淡淡地说：“如果你还不能停止这样的兴味，就只好用汞剂来治疗了。” 柳原咯咯笑着：“医生好认真啊！好吧，我不说了，给我用青霉素，你曾经弄出来过的，别用水银来糊弄我，那玩意儿能害死人的。” 自从神门升任大队长，叶归蓉也给调来大队本部卫生队，一个大队一千多人，他所接触的人事便复杂了许多，从前在中队里，天长日久与日本士兵都算是相熟，所以有的时候还能劝阻一下，一些关系比较近的人也比较注意他的感受，然而到了大队部，上千人的组织之中，难以建立太深的个人关系，叶归蓉也只是与大队本部和卫生队的人说话多一些。 这个柳原武是来自机枪中队，叶归蓉从前现在都与他没有什么往来，当然对着这样的人，叶归蓉也不想多讲话，不过像柳原武这样不把医疗人员放在眼里的，也并不多见，他甚至已经不能仅仅是狂妄，简直是故意挑衅。 让柳原武好好休息，不要出门，叶归蓉便找了一些馒头、蔬菜、水果之类，开始培养霉菌。 看到他如此认真，泽田不由得说道：“叶医生，你是一个恪守职业原则的人。” 叶归蓉望了他一眼，道：“我也不想让他把疾病传染给其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