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吃过饭，刘妍给任雪换了件花哨的背心裙。

    下午没有室外活动，女儿怎么穿都行。

    送任雪去幼儿园，回到家，刘妍把厨房清理了一遍。

    眨眼的功夫，中午炸过鱼的油锅就被擦拭得干干净净，锅面在灯下闪着锃亮的白光。

    刘妍把锅挂起来，心里划算着趁任雪不在家，做点软吐司切片分装起来，第二天包三明治用，于是把材料准备好放进了揉面机。

    中间等待的时间，则用来温习曾经精通的功课。

    刘妍喜好观察美好的事物，及时地把它们用笔定格，捕捉。

    这是她孩提时代就有的兴趣。

    小节庆，或是大年夜，难得的放假时间，比起其他喜欢和伙伴聚在一起玩耍的小朋友，刘妍更热衷于独自躲在角落里画画，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变过闲时拿画笔的习惯。

    刘妍后来的工作，也是基于她对画画的热爱，对美的追求。

    从初中开始，刘妍就有了做艺术生的想法，但父亲不允许，所以梦想搁置了两三年。

    升入高二，不顾亲人反对，文静的刘妍做了个叛逆的决定，转为了艺术生。

    哪怕得不到支持，得偿所愿，刘妍乐得像傻子，把之前偷偷画的线稿光明正大装进相册，摆在了书桌上。

    刘妍依稀记得，申请那天，班主任惋惜地催她搬了宿舍，当夜她就成了程书语的舍友。

    后来她俩处成了好朋友，约定了高考一道进美院。

    至于程书语有没有上榜？细细想去，刘妍只记起一张笑成花的明媚脸庞。

    应该是如愿了吧？她的表情做不了假。

    年少时的誓言总是美好又纯真，不掺杂物欲功利。

    时光匆匆如流水，转瞬即逝。

    旧时的好友摇身一变，成了光鲜亮丽的大美人。

    刘妍却觉得程书语还是那个程书语，话唠得似曾相识。

    手机的收件箱被密集的语音信息填满。

    发信人一栏，重复的“胖鱼”快要刷屏了。

    刘妍点开最新的一条，程书语身处的环境嘈杂得吓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这件给我！哎呀拿大了！好了……阿妍来不来，给你挑衣服啊……”

    刘妍诧异，“什么衣服？”不是说同学会下星期才去吗？

    程书语秒回，“你来了就知道！”说着发过去一个定位。

    刘妍面包还没做完，不怎么想离开搓面板。

    但遇见了老同学，直接拒绝又显得没人情味。

    犹豫了许久，她把面团揉好，放进盖碗里发酵，就穿衣出门了。

    ……

    程书语发的位置是家刘妍从未听说过的店面，在市中心的奢侈品购物中心，名字却平平无奇，叫“一一美衣”，和左右两边那些高大上的招牌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店面配色俗气，布置得像极了菜市场售卖杂粮干果的批发小超市，生意却异常红火，看进出的人都是满脸笑容，刘妍就知道不简单。

    推开玻璃门，货架周边挤挤挨挨的人群使她产生了身处某个跳楼价大卖场的错觉，目光所及，各式衣物被随意地堆放在塑料槽里，又或者一件贴着一件，没有任何分类地挂在衣架上，店内的陈设廉价极了，而且过道窄小。

    刘妍只能侧着身，勉强从中间的缝隙钻过去，走到深处，才瞥见穿着一身运动装的旧友。

    程书语手里抱着七八件“战利品”，感觉到有人靠近，下意识朝这边望了望。

    一见是刘妍，程书语瞬间兴奋。

    “来来来！”她拉过犹豫的女人，把手里挑选的两件坎肩抽了出来。

    “给你选了外披，都是新上的货，配礼服裙妥妥的！”

    刘妍接过去比了比，意外的合适，两件的造型都挺新式，不是常见的款。

    面料摸着比专卖店里的也不差多少，就是少了包装。

    “这要多少钱？”

    程书语手指比了个数，刘妍猜测，“九万？”

    程书语摇头。

    “九千？”

    “哪有这么贵啦！”程书语宝贝地掂了掂手里的羊绒针织裙。

    “也就九百块，再加一点。”

    刘妍震惊，“这么便宜？”

    程书语颇有把握地选了件小红裙，“当然。”她不知道买了多少件了。

    “我认识这店主，可不方便吗。”

    刘妍还在试穿着手里的坎肩，程书语上下打量她一眼，略有不满地蹙了蹙眉，“说真的，阿妍，老同学见面，你就不想打扮好看点吗？”她这老战友一脸的娴静端庄，不落凡尘，就差在那面皮上写“无欲无求”了，一看就知道没有被爱情滋润，缺乏夜生活。

    刘妍何其敏感？很快就从昔日朋友的眼神中读出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刘妍了然，程书语估计以为她到现在还单着呢！

    她微微一笑，不甚在意，“我结过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