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彩蛋）
“让开让开！快叫医生过来！” 医院的走道上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小跑着往手术室里冲，后头还有几个穿着军装的人跟着，等担架被抬入了室内，护士关上了门，几人才停住了脚步。 梁春望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只是叼在嘴里，干干地含着。 “梁上校，这顾少的手……保不住了，送来已经太迟了。” 过了会从里头出来个护士，对着梁春望摇摇头，她双手还沾着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命还在就好，让林医生只管安心做手术，这手的事，顾少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了。” 那小护士点点头，转身又进了手术室。 “……我去外头走走，透透气，等医生出来了再叫我。” 副官明了地点点头，梁春望转身就出了医院，医院外头是一片空旷的庭院，阳光洒满大地，绿草如茵，微风徐徐吹来，带着一点淡淡的青草香，离他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个人，破烂的衣裳和杂乱的长发就像往这幅风景画上划了一刀。 “林子。” 路过中庭的人好奇地瞧着林晚晟一身的血污，那点脏乱也遮不住他英俊的容貌，引得一些小姑娘不经多看了几眼，梁春望笑笑，坐到了他旁边。 “人还活着？”林晚晟伸展双臂搭在椅背上，仰着头闭上眼，接受阳光的沐浴。 “大出血，保住了条命。”梁春望压了压帽檐，眯着眼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 “大哥那下子砍得还不够啊。”他有些可惜地说道。 “李钦没事吧？” “没事，他砍完人我捡了顾升的枪假装射了几枪，顶多擦破点皮……他跑的可快了。” 梁春望无奈地摇摇头，递了根烟给林晚晟，对方摆摆手，“不抽，我戒了好几年了。” 梁春望一听就发现了什么，“为了方澜？”林晚晟没答话，算是默认了。 林晚晟这心心念念的人很早以前就被他惦记着，时常被家里人调侃着他就是猴子捞月，捞了半天一场空。 可谁知道呢，“我想起来以前大家都爱拿这事笑话你，梦里什么都有……不过谁能想到呢，你还真给办到了。” “方澜很好。”这么一提到，他便有些想他了，想他临走前的吻和软玉似的身子。 “我看他只对你好，他这人……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与他虽是认识不久，但也看得出来，他这人心思重……不是那么容易信任别人，同样的，他的小心思可有点多了。” “你想说什么？” “……他要是能因为和顾升不合而背叛他甚至借你之手要他命，那么，迟早有一天他也能对你如此。” 他本以为林晚晟会生气，甚至是揍他一拳，但他却意外平静，沉默着，正当梁春望想多说两句时，林晚晟低头笑了起来，听上去愉悦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的好夫人就是这点讨人喜欢，他爱我是一心一意的，他的心都在我身上，压根没兴趣搭理顾升……他多善良啊，只想和我离开这……可我不是，断手这事，哈……他差点废了方澜一条腿，只断一只手已经便宜他了。” 他似是魔怔般的喃喃自语，语气越到后面越显得愉快高昂，梁春望点着了手里的烟，大口地吸了一口。 “我还想你这几年跟在余先生身边总该有点样子了，倒还是没变啊这一身匪气……假惺惺的，你俩确实绝配。” “是先生教导有方。” “你是想气坏他吧。” “他不是人在土里吗，总不能来寻我讨命吧？”林晚晟挥挥手，散去飘来的烟雾。 “他有的是时间，一个一个讨，先找作孽最多的……你就慢慢等着吧，趁这机会要想赎点罪就来帮我给他料理后事。” “分刮他的家产吗？” 梁春望朝他脑袋上胡了一把，“顾升有问你什么吗？” 林晚晟摸摸脑袋，摇摇头，“还能问什么，不就是我为什么在那，我解释了他看起来是信了。过几天他要是能起来，指不定就要来拉拢我。” “那批玩具到了吗？” “快了，再一两天吧，你知道顾家的仓库在哪了？” 梁春望点点头，“之前跟他要了一批，我说要看看以后的合作价值，他就带我去看了……就在城南的港口……我听说他要把那批货卖给吴江汉。” “行，详细的地点写给我，我到时候让大哥带人去换掉那批货。” “嗯……你身上这伤是怎么弄的？”梁春望没忍住问出口，林晚晟这一身的伤怎么看都不像是最近才添上的。 “找老林头要了点胶和血弄上去的。” 梁春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两人又多闲聊了几句，就见远远的跑来一个小青年，站到梁春望面前和他报告，“报告，手术完毕。” 两人对视了一演眼，由着前头的人带路进了顾升的病房，刚一进门就听到一声声瓷具摔落破碎的声音，林晚晟刚跟上就撞到个手里抱着玻璃碎片的小护士，女孩眼圈泛红，十足的委屈。 “别用手拿，当心伤到了。”林晚晟拦住了她，从一旁的柜子下拿出个脸盆，“没簸箕么，怎么用手拿呢？用这个装出去扔吧。” 护士不好意思地抹抹脸颊，低声道了句谢谢，林晚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寻思了几秒就转身进了房。 “废物！全都是废物！” 他一绕过屏风就看到顾升用仅存的一只手指着他身旁的医生护士骂个没完，梁春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顾升顺着他的视线一瞧，林晚晟就站在拐角处。 “林少。”顾升的声音冷了下来，没了先前的暴戾却是听不出半分感情。 “顾少，我……抱歉，我……哎，我欠顾少一份人情。”他张嘴半天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顾升听着却有几分受益，但那双眼却是猎食的野兽扫过立在病床旁的林医生。 “……林少说笑了，哪有什么欠不欠的，我本就是去救人的……是我失了警觉，这事怨不得你，倒是林少这被折磨的一身，可找医生看过了？要不就让林医生给你看看吧，断手断脚他救不来，这点小伤他还是可以的。” 他话中的嘲讽，在座的人都听得出，林医生脸色僵硬却是不好发作，林晚晟感激地笑笑，“我这点伤要是有林医生在定是能好的更快。” “林少要是有需要只管到诊室来找我，我还有几个病人要看，先走一步……顾少请好好静养。” 顾升愣是没看他一眼，林医生碰了一鼻子灰，默默地带着护士走开了。 “我也不打扰顾少了……” “等等。” 他刚要告辞离开就被顾升叫住。 “林少现在有地方住吗？” “嗯，我之前租了一间公寓，付了一年的房租，正打算过去看看。” “这样啊，我还想说请林少到家里住段时间……说起来，林少被囚禁那段时间可见过方澜？” 林晚晟故作惊讶地回道，“方先生也在那？我未曾出过那屋子，确实不知啊。” 顾升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已经…惨遭毒手了。” “这……那群土匪实在泯灭人性啊，顾少还请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要紧。”他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那日他本不想去的，只是告诉我，他想借机去庙里拜一拜，向观音祈求洗净自己的恶果。” 林晚晟听的一愣，“恶果？什么恶果？” “这，我本不该说的，但方澜既然生前已经被这愧念缠身，我做丈夫的，更应该为他求得原谅，好让他早日解脱。” 梁春望不解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徘徊，就听到顾升语带凄凉，“出卖你和白惠的是方澜，林少先听我说……他本意只是想帮我在父亲面前做出点成绩，那日我邀请吴江汉前来谈生意，我中途离开了一段时间，本没什么的，但吴江汉突然匆匆告辞……隔天我便听说了你和白惠的事，那时我也没做多想。” 他瞄见林晚晟攥紧的拳头和沉下的目光，心中暗自窃喜。 “后来我从顾嫂那听说，我离开时方澜曾找上吴江汉还让下人们离开了，之后吴江汉就怒气冲冲地离开……我对此抱有怀疑，直到发现他经常半夜惊醒，还想去观音寺求佛……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便去问他，他也是撑不住了便向我托盘而出，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都是我的错，我让他感到压力，才使他错到这种地步。” 他神色哀恸，无奈地叹息一声，“如今他也离开了，也算是因果报应，老天对他的惩罚已经够多了……我求林少原谅他吧，我会尽我所能为你洗脱罪名。” 林晚晟没有回应，在许久的沉默过后，他才缓缓开了口，“我当方先生是朋友……但，我实在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让我想想吧顾少，白惠被吴将军带走也不知是生是死……方先生对不起的何止是我啊。” 顾升知道眼下不能再逼，“你放心，吴江汉那我会去说明的，他对白惠有情，不会伤她的…我只希望林少能走出这阴霾，你若有需要顾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我，多谢顾少好意……让我回去考虑考虑吧，先告辞了。” 他说着便转身快步离开，梁春望目送着他出门，转头看向病床上的顾升，“这些都是真的？” “我本不想说的，但我救了他一命，或许他能原谅方澜。” “……我去和他说说。” 梁春望迈开腿，快步出了房门，只留下一脸扭曲笑意的顾升。 “林子！” 梁春望小跑着，在院门口看到了停下的人影，林晚晟转过头来看他，挂着一丝冷然的笑。 “林子……” “我的好夫人，连‘死‘了也不得安生啊……春望，你过一两天再去答复他吧，就说我看在他救我一命的份上原谅方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