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玫瑰猎捕计划 3 打个兴奋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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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虫面如死灰,手指扒在墙壁的棱角,指甲穿透墙面,灰屑簌簌落下来。 他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这只虫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了,一切都只是无心之举,无心之言,你要相信他对你的爱。 那双冷酷的薄唇继续吐出伤人的字眼:“我们这样下去双方都很苦恼。你认为我失忆了,不能满足你的回应,你很纠结。我觉得自己不需要雌性,你一直纠缠,我也很困扰。” 纠缠....... 是了,这是无休止的纠缠。 阿内克索猛然发现一个事实,过分的依恋对于一个正常虫来说尚且沉重,一个失忆的希尔洛更不愿意为个陌生虫马上担下这份感情的重量。 而在过去的日子里,他的小花儿却在不言中纵容着他过度宣泄感情,放任他拉近距离,增加接触,接受他一切骄纵轻狂的举动。 ——总是这样可不行,别的雄虫可不会像我一样纵容你。 希尔洛曾经开的玩笑,竟一语成谶。 不说别的雄虫,就连他自己,缺了一份记忆作铺垫,也容不下这样的雌虫。 “我.......我可以支持你做任何事,也能解决性欲,暖床,给予金钱,权力,给你关爱,你需要我的。”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没有了生机。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楼大厅里的微光攀爬不到这个角落,希尔洛站在阴影中,面色晦暗不明:“狄克诺先生,你搞错了一件事,是现在的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我不需要一只雌虫,不管是谁。我有权做出选择,希望你能尊重我。你屡次欺骗,我也不想追究。我们可能的确爱过,但我现在并不想继续,也不想在这方面费心思。” 他每说一句,就把雌虫推得炼狱更近一步,直到剥了皮,血淋淋还在跳的心脏被按进沸腾的开水中,用钢链锁住,持续炖煮。 他不需要,不需要了...... 整个虫生的意义都被这句话坚决否定。 阿内克索勉力扶住墙,才没有栽倒在地。“我了解你,这不是你想说出的话。你——”雌虫忍住仿佛开水浇淋在被剖开胸腔里滋啦作响的痛楚,想撑住墙往后退,两次手臂都使不上力,垂下头颅,无法和他对视,自言自语般:“你这是累了,睡一觉就会好,我懂你的,你睡吧,明天起来就没事了,等明天......” “狄克诺先生,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会知道,我这番话出自真心。” 阿内克索仿佛一条被主人打得全身骨头尽碎的野犬,呜咽着想要逃跑,可他又能逃去哪儿呢?他的家在这儿,他的主人就在面前,他哪有去处呢? 牵链子的人一旦放开手,早已被驯服的野兽则是死路一条。 习惯了睡在温暖的小窝里,再也没办法独自出去砥砺风雨了。 “别再睡在门口了,我们给彼此都留下一点尊严。” 可雌虫仅仅是想拉近一点距离,哪怕隔着一道高墙,他也想确认所爱睡在他的看管范围里。 雌虫正艰难地朝楼梯口拖拽着步子。 希尔洛看着那道背影,似乎刚刚认清了对方的年龄。他不算年轻了,步入中年,孕育子嗣的身体显得笨重迟钝,从侧面看鼓起的腹部形状古怪畸形,佝偻着背,像被谁打断了脊椎,腿弯在打颤,和星网报道截图里身着元帅军服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每走一步,就仿佛老了一岁,活跃跳动的心脏枯萎皱缩,年龄的斑纹在这具躯体显现出来。将近四十岁的雌虫,他早就不年轻了啊,那个能使他年轻的人不在这里啊。 希尔洛作为单纯的旁观者,都开始有些怜悯了。于是,他朝着那弯曲萎靡的身影劝道:“你放弃,让我们双方都得到解脱,不再痛苦,不好吗?” “我死也不会放手的!”一声咆哮从千疮百孔的胸腔爆发出来。 狼一般的灰眼睛染上猩红,那仿佛是临死之际的最后挣扎,他推开墙面,嗜血的目光投转过来。 但这庞大而颓然的身影倏然消失了,随之是rou体重重摔打在台阶上,翻滚时发出的闷响,分不清是哪里的骨头撞到台阶的尖角,最后以头骨沉重磕在二楼大理石地面的脆响作为终结。 希尔洛身体快于意识飞奔下去。 SSS级雌虫居然能一脚踩空楼梯摔下去?不可思议。 希尔洛来到他身边时,雌虫正试图扶着墙站起来。他摔得晕晕乎乎,看到心爱的虫来了,眼底的光亮了些,下意识就喊了声:“雄主。” “狄克诺先生,你还好么?需要去医院吗?”这的确是关切,只不过是出于基本道义的询问。 那声“先生”唤回了雌虫的意识,眼眸重归死寂,他一手托着腹部,一手借力爬起。避开雄虫的目光背对着,手掌撑在膝盖上深深喘气,支起一点腰,蹒跚着往前走。 “我没事.......我没事,我有雄主的......”每喘一次,就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眼睛虚空呆钝地发直,“雄主......雄主” 雌虫似乎摔懵了,意识混乱,一米九的个子伛偻得像个病叟,一路重复着“我没事”和“雄主”两个词,僵硬地摆动双腿,连希尔洛一直跟在后面也恍然未觉。 是想用这种方法获取同情?希尔洛把心底莫名产生的刀锯似的钝痛压下去,观察着雌虫是否有演戏的痕迹。 “如果感觉身体不适,可以呼叫我。”雄性的声音开始软化。 哆哆嗦嗦走进主卧里的老雌虫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 也许这样更好,对他们彼此都更好。希尔洛站在楼梯口,回头忍不住朝主卧瞟了眼,雌虫不在视线范围内,也许是进了浴室。 回到三楼,那张卡片依旧正对着房门立着。 希尔洛探头朝楼下看了看,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套房子此刻像死了一样,即使有暖风系统,却叫人觉得冷飕飕的。 雄虫揉了揉心口的位置,总觉得说不出得难受,或许是吃下的晚饭出了什么问题,他是这么解释的。 他重新把目光放在卡片上,隔着一米距离,走廊也没开灯,看不太清上面的字。 脚掌朝前迈了半步,仿佛被地毯咬了一口似的,猛得缩回来,转身利落关上门。 他给不了的东西,从来不会轻易接到手里。 但又难以解释激荡在心间的两种极端感情,一种是厌恶,一种是焦灼,到底哪一边是虚假,哪边又是真情,他无法分清。 雄虫怀着疑问,大脑昏胀难忍,昏厥一般睡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那只被狠狠中伤的老雌虫竟然坚韧到自己重新爬起来,顺着楼梯一步一步爬回来了。 阿内克索把被褥铺开,一半留着盖,一半垫在身下。他一动不动靠墙坐在被子上,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就是紧闭的房门。 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痛苦了。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呼吸,失去所有知觉,全凭本能支配动作,呆呆坐在这里,盯着一片掉在地上的绯红玫瑰花瓣,长时间也未眨眼。 雌虫无法去责怪这样的希尔洛。站在雄虫的角度来看,他的一切举动都是合乎道理的。一个被休掉的前妻,有伤害他的嫌疑,传闻残暴不仁,还婚内出轨过,星网上有太多流言来“证实”他们的不合。希尔洛凭什么就要马上接受一只这样的雌虫呢?对他来说,阿内克索是陌生的,不仅如此,身份地位还极具威胁;经过洗脑,对雌虫有先天的憎恶。的确也不存在法律层面上的关系了,甚至从道德角度来说,雄虫都没义务对他们的感情负责。 是的,他了解,他如何能不了解希尔洛的思路呢?这是他一手呵护到现在的小玫瑰花儿啊。 阿内克索倒在被子上,脸庞陷进了被褥,浑身剧烈抖动起来。他咬紧牙关,不让任何呻吟泄露出来,无声地蜷起身躯,炸裂的头痛像钻子般戳进了大脑,他开始感到缺氧,嘴唇动了动,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正在默默念着雄虫的名字。 门在他身前响了一声,阿内克索惊惧地坐起来,慌忙抓起被角,低头解释着:“对不起......我马上走,希尔洛先生,不会再烦到您,我马上就走——” 他耳边一片嗡鸣,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发出声音,也感觉不到声带震动。 可一道熟悉的嗓音却穿透了混沌,清亮地流淌进耳廓里:“怎么回事?又做了什么混事被我惩罚睡在外面了?” 终于见到了最亲密的爱人,一腔委屈冲破摇摇欲坠的闸门,所有脆弱与无助都流xiele出来。雌虫眼睛酸痛,挣扎着想要起来,可他没有力气,怎么也无法再站起来,哑掉的嗓子低声叫道:“雄主。” 澈亮的灯光洒满走廊,希尔洛打开灯,看清雌虫的样子,面色瞬间沉下来。 他一言不发往越过雌虫,就要往楼下走。 “.......希尔洛,希尔洛!”雌虫悲哀地叫着。 希尔洛停住脚步,走回来,走到雌虫身边。阿内克索跪在地上,昂起脸看他。雄虫沿着他骨头突起的面颊抚摸,指腹小心而温柔地擦过一处淤青,“我去打一针兴奋剂,马上回来。” “打那个......做什么?” 雄虫注视着他妻子凄惨的样子,轻声笑了笑,笑容却有些酸涩,他挑起眉尾,安慰似的对雌虫说:“我总得保持清醒,来料理你这幅狼狈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