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生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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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突然间听见武藤问自己这么个问题,还颇为阴阳怪气得,让王良明不由十分纳闷儿:“什么···怎么回事啊?” 然而,他却意外发现飞行员眯起了眼睛,并且一如之前那般,将揽着他肩膀的胳膊收紧了些。这自然使王良明感到了疼。他连忙拽着男人的手想松开些,同时说:“轻点,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刚才那个女的,”武藤顿了顿,脸上依旧保持着之前那副嬉笑和善的模样,但说话腔调却不知为啥有点冷,带了种异样的古怪:“她,是你的,恋人?” “啥?!”王良明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愣了片刻。但紧跟着下一秒,他立刻就捂住嘴,止不住地笑了。 这倒是搞得日本兵有点懵。男人觉得,毕竟,换作以前,从来都是自己能好好捉弄他一番,再揶揄几句。不曾想,自己居然还能戳中他的笑点,被他给反‘将’了一回。 “喂,”武藤有些不满地扳着他的肩膀,虎着脸继续追问:“跟哥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嗯?” 王良明好容易才忍住心底刹不住想要狂笑的冲动,准备好好回答一下武藤这个莫名的疑问。不过,他又转念一琢磨,不对啊,这家伙怎么好像这么在意这件事?莫非,难不成是…… 他喜欢上了李慧茹??那个全镇公认的假小子?? 寻思到这里,王良明的心里更是乐得不行,就差没憋出了内伤: 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这一轮,终于轮到自己了,自己可以好好地捉弄他一下了!!! 想着想着,王良明就清了下嗓,一叉腰,冲身边的武藤一扬下巴,显得无所畏惧,直接跟他抬了杠:“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的事,和你没关系。” 真是解气啊!尤其是当看见日本兵脸色有点青,王良明更是觉得,自己总算找回点中国人应该有的民族自尊了 可他怎会明晓,自己并不善于伪装的性格,决定了有敏锐观察力的飞行员只用几秒钟,便猜透了他全部的心思。武藤感到挺有意思,决定尽力配合他,继续装傻充愣。男人思索了片刻,便一把揽过王良明,朝旁边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走了去。 “哎!别别别!”眼看日本兵似乎要跟自己来真的了,王良明方才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儿窃喜,立马荡然无存。他连忙努力挣扎着,制止武藤:“我说,我说。”整个人仿佛成了个泄气的皮球,无力回天。 “这就对了嘛,”武藤见他服了软,便也不再假装严肃。男人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但并没有离开巷子口,而是靠在了一边的墙壁上,抱着胳膊,说:“跟哥好好讲讲,咋回事?” “……那个……”王良明很无语,只得无奈地问了他一句:“你该不会当真觉得,她和我是青梅竹马,吧?” “嗯?我没说过啊。”武藤耸耸肩,显得自己很无辜。不过,他不否认,听见王良明这么讲,自己先前那一点没来由的担心,竟消失了。 也是,男人亦很疑惑,不知道自己怎搞的,方才看见那个女人搂着王良明肩膀往茶楼里走,尤其是后来又发现王良明提了一堆糕点出来的时候,自己心里面突然有些······ 膈应。或者说,还很懊恼。 到底是怎么了呢?武藤想不太明白。 王良明叹了口气。然后,他摊着两只手,颇为鄙夷地瞅着立在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地给他解释,生怕他漏听或者听不懂哪句话:“她是我们在北平时候的老邻居,比我们还先来到这边。她都二十四岁了,怎么可能找我这个才十九岁的······啊对,找你十九岁的弟弟,做她男朋友?” “哈哈,我就知道嘛,你也没那么大本事。”武藤很高兴王良明主动认了自己这个‘哥’,大手一拍,捏着王良明的后脖子,就推他出了小巷。 不过,这下又换王良明心里不痛快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再次被日本人给深深鄙视了一回,只得颇为不服气地切了一声后,和男人讲道:“我跟你说,她的脾气,可是全镇公认的泼辣。你也别那么自信自己能追求到她。” “谁说我要···追求她了?”武藤扬着眉毛,颇为玩味地瞅了他一眼,又抬头盯着历经昨夜大雨后的晴朗天空,回答他说:“我是想起我们编队的长官了。他这个人啊,我怀疑,可能还真跟那个女的,有点合得来呢。哈哈。” “你们编队的长官?”王良明回过头问他,同时隐约又回忆起之前他跟自己讲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关于那个飞行编队和老百姓‘亲善’的‘传说’,以及那个正义感‘爆棚’的长官。“他也没有结婚吗?” 武藤点点头,话语间充满了感叹:“长官是在东京的上流社会里待惯了的人。好多大户人家要跟他们家和亲。但是,就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和她们都相处不太好。不过依我看,回头找个机会跟他好好介绍一下,说不定,他对她可能感点兴趣呢。哈哈。” “这么邪乎啊?”王良明看日本兵一脸眉飞色舞地讲着,忍不住揶揄了他一句。但他却突然又觉得心里一沉,很小声地犹豫问道:“你………还是打算回去找你的长官吗?” 王良明已经觉察到,自己是真的不希望他离开。因为在这里,他每天可以和自己唠嗑扯淡,跟其他人和和气气得。可是,如果有一天,他要回去,回到侵华日军的大部队中,自己… 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泛滥着,让王良明顿时感到一阵酸楚涌上了鼻尖。他真的不希望,有那么一天,自己要面对这样的现实。倒不完全是说,自己身上对同胞的负罪感会增加一倍;而在于,他现在已经十分沮丧地发现:自己,可能真的离不开他。 武藤很轻易就猜透了他私底下乱七八糟的种种念想。男人把他往自己身侧搂了搂,笑着讲道:“放心吧,我说了,在你们这里待到战争结束,陪你。等结束了,我带你一起去…见见我们的长官。” “嗯。”听见飞行员蛮肯定的回答,王良明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总算释然了些。他接着说:“如果…你们的那位长官真的是如你所说的那样的话,我…我为他祈福,希望他能够平安!” 王良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间会迸出来这么一句话。究竟是被日本人洗脑了,还是只是一种人性向善的本能。他很诧异,短短几天时间里,自己的‘立场’就已经沦丧到了给侵华军人祈福的地步了?! 王良明只觉得满头黑线。但他转念又一想,如果,武藤说的全部都确有其事?如果那个飞行编队,当真是这么特殊的呢?就像那天自己遭遇到的‘空袭’一样? 自己真的,能够相信这些吗? ……… “谢谢你啦,良明。”武藤听到这样的话语,当然很欣慰,笑了笑,便推着他继续向前走。 “哼,你也别得意忘形了。”王良明有点恼火,因为觉得自己总能够被日本兵套出各种‘丧失掉’原则和立场的话来,还不得不心服口服。 他一想起之前,和李慧茹那里为了武藤的一句戏言而撒下的弥天大谎,就更加愤懑,对男人说:“我告诉你,今天就你说了那句你是我亲哥,李慧茹后来还追问我咋回事。我只能说你是我娘,跟,前,任,丈夫……” 讲着讲着,他自己觉得简直是无脸见人,难堪到讲不下去。 王良明本以为,武藤又会嬉皮笑脸地扯皮没谱没边儿的种种。可却不料,搁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突然一颤,重重地捏了自己一下。王良明吃痛地回过头,愈加惊异地发现,飞行员的脸色不太好,那对明亮敏锐的眸子亦是有些黯然,还有点朦胧胧得。 “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啊?”王良明见状,很是担心地问他。 武藤却只是摇了摇手,又抬起了眼。 王良明只觉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顷刻间萦绕在了自己的心头。他挺奇怪,刚想继续追问,却猛然意识到,刚才自己提到的那个词…… 母亲。 …… 自己的母亲当然还在,每天喋喋不休,动辄恼怒发脾气,搞得王良明有时都恨不得能赶紧甩掉这个‘可怕’的‘包袱’。然而,武藤的母亲,已经……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夜晚的情形:自己倚靠着飞行员厚实的肩膀,听男人娓娓道来的那些往事,那些,他从未想到过的辛酸的往事。 …… “对……对不起啊!”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犯了大忌’,王良明匆忙主动拉起飞行员的两只手,拼命地和他道着歉。见武藤没立刻回应自己,心底泛上来的阵阵羞愧感,让王良明的右手又不自觉地起了那种冲动,抬起来,对着自己的脸就要打下去。 ‘啪!’ 王良明呆呆地望着飞行员有力的右手,感到他攥得自己的手腕有些生疼,弄得自己不知所措。 然而,武藤抬起了头,虽说眼睛有点微微发红,但脸上写满了感动,和也许可以用感激来形容的神色。 “那个……我真的……很抱歉……”第一次直面了他的目光,让王良明不知怎的,突然没那么想如之前那般,再去躲避了。他发现,那双先前让他有些害怕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自己内心深处某个从未启开过的角落。 是哪个角落呢?王良明说不清楚。他也不想现在去深究这到底是什么,只期望日本人能原谅自己。因为真的是自己错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了。他正想继续跟武藤道歉,却冷不防地被男人直接一把拉上了前,脸直接埋在了武藤宽阔的胸膛上。 浓郁的雄性的气息,混杂着尼古丁和烟草的味道直接进入了鼻子,刺激着王良明敏感脆弱的神经。他十分不好意思,想赶紧要挣脱开。奈何飞行员力气太大,让他根本不可能挣脱那双铁臂。 隔着他的衣服,王良明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他沉稳的呼吸,和有些急促的心跳。 “那个…要不……”王良明本想问他,能不能先松开自己。但不知怎的,话到了嘴边,犹如骨鲠在喉,硬是说不出来。 没办法。王良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将两只手抬了起来,环抱住了武藤强壮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安慰了一下男人。不过,这时候他才发现,日本兵正用长满胡茬的下巴磨蹭着自己的脖颈。 一阵痒痒的感觉,犹如一股强电流,直接电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武藤这才抬起了头,眼神很深邃,像是要洞察了他的内心一般,微笑地看着他。过了许久,他很郑重地问王良明:“你,愿意吗?” “啊?愿意什么?”王良明不解,回问道。 “就是,嗯,就是······”武藤吱唔了半天,到了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不过王良明已经大约摸猜出了他心中所想的一切,连忙答应:“嗯嗯嗯,当然愿意啦。我们···很欢迎你的!” 男人凝视着面前的男孩,那神态,好似要把心窝掏出来一般。他叹息了一声后,说:“谢谢你了,良明。” “啊,没什么,没什么。”王良明连连摆手,想要挣脱开他。毕竟,以这么个姿势待一会儿也就罢了。若要是太久,不免让自己过于尴尬,更害怕被周围的行人们瞅见。他赶忙说:“咱们,回去吧?舒莱曼先生还等着呢。” “好啊。” 见武藤终于肯松开了禁锢着自己的手,让王良明不由得也放下了悬着的心。不过,就一刹那的功夫,他完全没闹清楚左手提着的袋子,怎么着就立刻换到了武藤的右手上。 “饿死我了。”日本兵抱怨道,根本不想着洗手,径直拿了绿豆糕,就毫不客气地往嘴里塞。 ······ 唉。 王良明叹了口气,无奈地跟在武藤后面。他想,鬼子果真就是鬼子,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一点儿好感,转瞬间似乎又要被打磨得一干二净了。 …… 回到诊所的时候,舒莱曼早就诊治完了上午那个受了伤的病人,饿着肚子在等他俩赶紧回来,给他弄点吃的东西。瞅着被武藤吃到没剩下几块的绿豆糕和驴打滚,王良明不免很头疼,心想,德国医生这回恐怕是真要责骂自己了。 “就剩了,这点儿点心?”舒莱曼哭笑不得地指着面前的袋子,问:“你们两个饱了,就这么对待我这个老头子?” 王良明没来得及跟他解释,飞行员就把话头抢了过去,一边还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好似在示威一般:“我都没跟他去。因为半路上他碰见了老相好,把我这个大哥赶走了。然后,他们就只点了这些甜点。” ······ 王良明满头黑线,只好给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舒莱曼仔细解释了下中午的种种。 “哦,原来是李慧茹那个‘女汉子’啊,”舒莱曼笑了笑。但是,德国医生神情又很快严肃了几分。他锁紧了眉头,问:“怎么会这样?这边也要开始闹饥荒了?” “哎,谁知道呢。我倒希望是那个店小二耍滑头。”王良明叹息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继续整理需要弄好的档案。飞行员也坐到了那里,帮他继续做忙事。 但听了他们方才的话,男人心里面坚定了一个想法。 没错,必须要那样做。武藤暗暗寻思着,点着头,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搞得王良明很莫名其妙,担忧是不是他又想要整蛊自己。 下午回去的时候,武藤便拉着本想直接回家的王良明,径直去了后面的山谷。尽管王良明极度不情愿,但很不幸,为了防止日本兵又让自己深更半夜跑夜路,他只得答应了。 借着日光,武藤先是想着去查看那架飞机有没有被昨夜的大雨淋坏。刚一走进那个在夜里会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谷,武藤便抢先小跑了几步,直接跳进了飞机的驾驶舱,发动了螺旋桨。 身体恢复得还真够好的啊。王良明鄙夷地看着他窜上窜下,毫不费力,嘴里颇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了几句。 “嗡嗡嗡”的螺旋桨与引擎声共鸣在一处,很快就在高耸的山壁间回荡开来,夹杂着阵阵强风。王良明发现,这和昨天晚上,那个快要让自己吓破胆、腿发软的声响真是一模一样。这不免使他心里愈加懊恼和惭愧,便回过身,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去理会身后的飞机和令他头疼的飞行员。 但就在这时,“咔吱咔吱”几声极为粗粝的齿轮与机械杆的摩擦声腾起在王良明耳畔,膈应得他不免头皮有点发炸。他转过头,看见飞行员面色沮丧地靠在椅背上,拿手捶了两下架势面板,嘴里貌似还嘟囔着什么。 片刻过后,男人就利落地从上面跳了下来,重新回到王良明身边,挨着他坐下。 “怎么了?被雨冲坏了?”发现男人难得地展现出来点失落的模样,王良明心里的的确确有那么一点点幸灾乐祸。 “没有没有。”武藤倒是不失时机地迅速给他泼了盆冷水,解释道:“只不过是油箱里面的油漏光了。”说着,他便起身,也顺带着拽起王良明的胳膊,准备去小溪那边看看。 “漏光了就漏光了呗,”王良明撇了撇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被武藤拉着,还是在自愿跟他向前走。他说:“难不成,你还打算再用那架飞机吗?” 武藤稍稍放慢了一点脚步,望着离自己并不远的王良明走在前面,心头涌上了诸多念想。但是他觉得,自己对种种想法,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把握,便也没立刻回答王良明的话,只是暗暗记下了这些想法。 没过多久,伴随着心旷神怡的潺潺流水声,远方的那条小溪映入了眼帘。 只不过,周围的环境,似乎不太好…… “唉!”眼瞅着河道旁的土地因为下雨,溪水漫灌了上来而被浸泡得十分泥泞,王良明就知道,昨天埋的那些东西肯定全遭了殃,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日本兵倒是蛮不在乎地弯下腰,用那把随身短刀在地上挑来挑去,搅和着泥泞的地面。 “别找了,肯定都被水冲走了。”王良明无奈地劝解着他。 但飞行员并没有放弃,仍旧执拗地挖寻着。不过真别说,又过了一小会儿,武藤还真的把那个沾满泥浆的马铃薯从土里面刨了出来,举在半空中,笑嘻嘻地说道: “你看,不是找到了嘛。什么事情都不要轻易放弃,希望总是会有的。” 见眼前拿着那个发芽土豆的飞行员开心得跟个孩子一样,不知怎地,王良明突然间有些恍惚。 因为他知道,‘希望’,犹如一样奢饰品。自己,已经很久不敢奢求了。更何来谈“放弃”之说? 他寻思,或许这么些年下来,自己就从没来没有真正对生活,对未来有什么好的憧憬吧。但刚才武藤一番也许很随意、或者是在嘲笑自己的话,却又为自己,激发了一种渴求希望和追求未来的愿望。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王良明实在搞不懂,只得暂时岔开这个话题:“你把这个埋在离河远一点的地方吧,这样也许就不会被水冲走了。” 飞行员点了点头,赞许地说:“意见不错嘛,看来你很有当农民的潜质。” “切,谁要当农民了!”王良明以为武藤又在嘲讽自己,连忙回怼了一句。同时心想,要不是他太能折腾,自己怎么可能会陪他来这儿整这档子荒唐事。 武藤拿着发了芽的土豆,起了身,从河边开始向一侧的山丘走去。一步又一步,男人仔细数着,又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像是在估量着一个合适的距离。 “好了,就这里吧。你也帮我记一下。”武藤指了指一片离河比较远,但土的颜色看上去还算新鲜肥沃的地方,蹲下身去,把土豆重新埋好了。 睨见飞行员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王良明脑子里空空的。他的确是不太相信,如此这般种植,会能让作物真的从地里面长出来。不过,这个人对待事物这么认真和执着的态度,让王良明隐约间又不知为何有了种想法,好像很希望他真的能够成功。 人的存在,简直本身就是一种矛盾。王良明感叹着,不免觉得,自己都快琢磨不透自己的内心了。 这时,武藤已经在河边洗干净了手上的泥,收好了短刀,回到了这边。王良明正准备跟他一块儿回去,却见飞行员抱着胳膊堵在了自己面前。 那挺拔的身躯,就好似旁边那些高耸的山壁一般,无形间又给他施加了些许压力。 “干什么?”王良明心虚得很,盯着飞行员一脸玩味的神色,生怕他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武藤对他笑了笑后,转过身,竟背对着他蹲了下来。这更是让王良明觉得莫名其妙。 “上来。”日本兵简短地命令道,居然还吹了个口哨,貌似心情很不错。 “啊?!”王良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了眼男人宽阔的背脊,问:“你…你……要背我?” “嗯,对啊,怎么了?”武藤扭过头,冲他挤了挤眼睛,满脸都是痞痞的坏笑:“正好我也得加强身体的训练,这样才恢复得更快嘛。” “啊?!!”这样的解释,换来的是王良明更强烈的惊叹:“锻炼……那你也不能……拿我来锻炼啊。” 武藤看着他一脸的别扭和尴尬,觉得还蛮开心,乐呵着继续讲:“你哥让你做啥,你听着照做就行。” “不是啊……就算你是我哥,咱也得…商量着来吧…” 王良明当然不愿意被个日本兵背着回家。都不说男人那条受伤的胳膊还没好的问题,光是邻居,以及家人要是见着这一出,他们奇怪的眼神,就足以能让他羞愧得躲入地缝中去。 王良明还想继续找个合适借口推脱拒绝掉这个提议。但飞行员不给他犹豫的时间,一把攥住了他的右手腕。下一秒,王良明整条胳膊就都搭到了武藤宽阔的肩膀上了。 “走咯!”武藤很轻松地站了起来,大踏步地走向回家的路。 双脚顷刻间离了地的王良明被吓了一跳,只得连忙用左手扒住男人另一侧的肩,同时双腿不自觉地夹紧了他强健的腰身,防止自己掉下来。 “你也太霸道了吧?”王良明轻轻揉着自己被扯疼的右臂,颇为不满地抱怨着。 “这怎么了?”飞行员笑着回应他,语气中调侃的意味也愈是明显:“哥哥背弟弟,不是很寻常的事嘛,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王良明哭笑不得,跟他讲:“在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哥哥背弟弟啊。都是只有背媳妇……”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王良明一想到这儿,脸直接就红到了耳根。 哪知,武藤竟听懂了这话,真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你要是想说是背媳妇,也没什么。” …… 王良明十分无语,撇了撇嘴,不打算再跟他兜着圈子扯皮了。望着男人连贯的矫健步伐几乎就没有停顿过,额头上也都没怎么出汗,王良明不免感到意外,又问他:“你……不累吗?” “哈哈。累什么啊?”飞行员咧嘴乐了,厚实的手掌伸向后面,托着他的屁股往上抬了点,让王良明羞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男人说:“你的身子也太轻了,得回去多吃点东西才行。” “我也想多吃啊,”王良明嘟囔着抱怨道:“关键也得有能吃的好东西才行,你每天给我做?” “可以啊。” …… 夕阳还没有完全落山,火红的余晖映在武藤健二粗犷但不失亲切的面庞上,让王良明恍惚中有了一种异样的情绪。他在想,若不因为男人这层侵华日本军人的身份,可能自己真会觉得,这幅场景,就好似以前看到的那些文艺作品中,得胜归来的勇士,带着心爱的…… ?!!! 自己又在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王良明暗暗责怪了下自己。 不过,尽管长年的动荡,让自己不敢对生活抱有多少幻想。可王良明仍觉得,在自己内心深处,依旧有种若隐若现的渴求,让他在这么一瞬间,竟有了一种似乎找到了什么的错觉。 而他也并不知道,此刻武藤的内心里,也涌动着和自己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情绪,仿佛找回了某样丢失了许久的珍藏品。 是什么? 平凡的生活?温暖的人? 或者说是,属于平凡生活的温暖的人? 还是本就应该属于温暖的人的平凡生活? 有些问题,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回答。只不过,当王良明把脸悄悄枕在这个男人的肩膀上时,雄性的气息夹杂着尼古丁的味道飘入鼻孔中,渗透着他每一根神经,让他真的不知为何,就是感到,无比的安心与淡然。 ……… 王良明不得不感叹时间过得飞快,也算是眨眼之间的功夫,六月初因为意外和自己相遇的武藤,已经在这里呆了三个月了。因为身体底子实在太好,在八月的中旬,王大娘就替他拆除了裹着胳膊的夹板。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可好,”王大娘笑道:“才过个六七十天,就彻底恢复了,到了是年轻人啊。” “这个,都要多亏了小兄弟的照料了。”武藤仔细端详着自己已经彻底恢复好了的左臂,一面还不忘对王良明表示着感谢。因为长时间没见阳光的缘故,男人的左臂肤色略显苍白,和他古铜色的身躯相比,显得十分不协调。 看见他这幅样子,王良明不自觉地有点想乐,可心里却也沉甸甸的。他有些后怕,男人的伤已经好了。接下来,该以怎样的理由······让他留下来呢? 不过,他很快便发现,事情的进展似乎一直在顺着自己所渴求的来。 虽说武藤拆了绷带,腾出了两只手,但是母亲也并不会去叫他帮家里做那些重活。晚饭的时候,母亲还主动帮他洗菜和提水,搞得日本兵都有点不好意思,不停地跟母亲点头弯腰地答着谢,不断跟她讲不用了。 “没事儿,”母亲爽快地说:“你这表面上看似好了,实际上可能还没完全恢复。得再多养养,多观察几天。” 瞅着一家人在桌上其乐融融地吃着饭,王良明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三个月间发生的许多事情,很感慨。他没料到,这么短的时间,自己,自己的家人,还有舒莱曼先生,还有周围的街坊邻居,竟都能够这么快地接纳了这名日本军人。 或者说,脱下了军装的男人,和自己这边的同胞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思绪飘到这里,王良明还是很担忧,生怕母亲会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家。然而,出乎意料,整顿晚餐下来,不外乎就是母亲和武藤唠嗑着家长里短,讲起他和meimei小时候的许多经历,以及meimei向男人请教一些关于美术的问题。 自己则反而跟空气一样被晾在了一边,没什么话可说。通篇下来,亦没人提到让武藤走。 恐怕母亲也是真心希望‘多个人手帮着家里’吧。 谢天谢地。王良明松了口气。 …… 原来自己是这么渴望他留下啊,王良明默默想着。不过到底为什么呢?难不成,是自己真的有点依赖上他了? …… 什么啊?! 王良明在心底责骂着自己。羞愧中,他又寻找到了一个更加崇高、却也更加荒谬的借口来: 自己这……不也是为抗日救亡事业做贡献么?把一个王牌……不对,或者说是兵王……更不是!把一个鬼子兵留在自己家里了,也算是让前线的战士少点压力……了吧? 哎。 晚餐结束过后,武藤依旧照例,帮着王婉宁批改白天所做的美术作业。短短三个月,王婉宁对静物的素描勾勒水平,竟真的跃上了一个大台阶。相较之前她自己在家乱寻摸着的那些涂鸦,的确是进步了不少。这也让王良明愈加好奇,琢磨着,这日本人倒还真是挺有两下子。 不过他很奇怪的是,男人跟别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哪怕是舒莱曼那里,故意要给自己做个‘不卑不亢’的示范时,总体表现得都还挺像个传说中很久以前‘日本人’的模样,彬彬有礼,恭恭敬敬,好似个绅士。根本不可能去公开喊什么‘德国佬’之类私底下只敢和自己这儿谈的称呼。 但一碰上跟自己独处,什么风度、礼貌,所有的表象全都被完完整整地褪了去,只剩下活脱脱一个老兵痞子。夜里睡觉不老实,白天满嘴跑火车,再故意挑逗自己,让自己难堪。自己想要抱怨,却又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敢说,被他吃得死死的。 王良明正坐在椅子上想着,就瞧见武藤推开了门,闪身进了自己的屋子,然后再把门带上了。 王良明头疼地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飞行员,试图能猜出他又要整哪出戏。 “现在好喽,”武藤得意扬扬地冲他挑了挑眉毛,又活动了下自己的两条胳膊,捏了捏拳头,挥舞几下后,耸耸肩,说:“以后你可不敢再欺负我喽。” “我?!欺负你?!”王良明的下巴差点直接掉到地上,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十分窝火:“你还好意思说呐?” “怎么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嘛?”飞行员挠了挠短短的寸头,竟还有点委屈地抱怨起来“你说说吧,这段时间,每次碰到什么,或者说每天吧,你都不敢对别人怎么着,受了气就知道往你哥身上撒。你哥也是rou长的啊,好不好?” “你!……”王良明极为恼怒。但为了不让母亲和meimei听见,尽管互相之间更熟悉了,他仍实在是不敢高声喊出来,只能窝囊着‘忍气吞声’,嘟囔着说:“你还好意思说我……” 武藤乐呵地看着他被自己搞得无话可说,便也不再逗他,主动凑了过去,整个身子倚在他肩膀上磨蹭着,又摆出一幅要讨好他的模样,揶揄着他:“所以嘛,你怎么对我的,我也怎么对你。咱俩扯平了啊,哈哈。”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良明心生一计,故作恍然大悟般地反问道:“那我以后还是别要你这个哥了,还是把你当武先生好了。” 武藤很无语,暗自责怪自己想逗他,却先把自己绕进坑里了。他努着嘴看了看外面,晴朗的夜空中,飘来了些厚厚的云,有点像要下雨,但好像也不会真下下来。 飞行员咧嘴乐了,又一个主意浮现在了他脑海里。于是,他便连忙凑到王良明耳边,神秘兮兮地小声讲道:“良明,你有新的雨伞吗?” “要雨伞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