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离贾府绝情人死遁(剧情,可以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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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的事虽说过去了,但院里大大小小的丫鬟都见到她在宝二爷跟前没了脸,就连门外的婆子门都有所听闻。就越发的不服她的管教。 今日宝玉一早去上课,院中丫鬟无事三三两两坐在一块玩闹。 袭人见了便叫住在一旁正观看小姐妹翻绳的小丫鬟。 “去提壶热水,我沏上一碗枫叶茶,二爷下学回来要喝的。” “是,jiejie。” 那小丫鬟低声应下便出了门。 你坐在房里翻检着手中的络子,只觉力有不逮。那边晴雯赢了小丫鬟的钱,扔着钱串走进屋来正好看到你的表情还有手上的绳结。 “他又让你做络子?真是没记性,下回出门又该叫人当笑话。” 你看着心情不错的晴雯,转目一笑。 “你有没有做好的,拿来我充充数,免得我在这里犯难。” “那可不行。叫他知道了可又该闹。除非......”晴雯将铜板收到匣子了,转头一脸狡黠的看着你。“你教教我上次那个眼睛的画法,我就帮你,怎样?” “成交!”你将绣筐往榻上一扔,站起身来。晴雯雀跃的走过来坐在梳妆台前。 你与晴雯挑选头上戴的绢花正笑闹着,袭人见了走过来,温声笑道。 “正好我无事,不如这络子就由我帮你打吧。” “哎,放那!”晴雯冷不丁一回头。 “我都应下这活计了。用得着你眼巴眼的凑过来。” “这,我不过是看你们玩得好,我又闲着。想帮帮忙罢了。你不领我的情,倒怪我抢了你的活计?”袭人没想到晴雯这么大反应,笑着拿话盖过去。 “成日里谁不知道咱们屋花大姑娘最是温厚,都念你的好,可我偏不领你这个情。”晴雯头一歪,娇俏的飞了袭人一眼便转回去。 袭人一脸尴尬的站起身。 “这话说得,我可是哪里得罪姑娘了?” “谁也没得罪我,只是我看不上某些人飘飘然的样子,真把自己当成主子奶奶了。要是这院里没有银瓶也就罢了,如今她在这,看宝玉平日里的做派,谁又能越得过她去。可架不住有人上赶着丢人现眼。” “行了,你胡说什么呢。”你推了晴雯肩膀一下。笑着对袭人解释道。 “你知道她就这个性子,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袭人勉强的笑笑,眼中似有泪光。苍白着一张脸连声音都虚弱了几分。 “我,我去躺会子。” “哼,做样子给谁看......”晴雯对着梳妆镜没好气的嘟囔着。 “你可别说了。” 你作势要捂晴雯的嘴,被她一手拂开。 “不理会她了,唔,你看我这么画对不对。” 你帮着晴雯纠正歪斜的眼线,目光透过玻璃镜落到那边小榻上袭人微微颤抖的背影,心下不由的叹息一句。 宝玉下学回来对给他沏了枫露茶的麝月很是褒奖了几分,就算听说是袭人叫人去打得水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袭人在榻上躺了一天,小丫鬟们也不敢玩笑,来回走路的声音都低了几分。好在第二日她就恢复过来了,起码看上去跟平日一样,只不过出院的次数多了一些。不多时日王夫人的赏赐就不时的送了过来。 晴雯在背后偷偷笑话她。 “不过几件旧衣裳,就她当个宝一样。” “就你话多。”你拍了晴雯头顶一下。 因为心中有了些许预料。王夫人的管事婆子来寻你和晴雯的时候你并没有多意外。 “太太叫银瓶姑娘和晴雯姑娘过去呢。” “晴雯在里边呢,管事稍等,我去叫一声。” 你路过妆台的时候拿起碳条。 “呀!晴雯你怎么弄得脸上这么脏,太太传话要见呢,还不洗了去,快着点,来人还在外边等着。”你对着门外大声喊着。 晴雯一脸懵逼的被你糊了一脸碳灰,又被你推到脸盆前。 你看到王夫人的管事正站在门口往里瞧,看到了晴雯脸上的脏兮兮的样子。你催着晴雯洗了脸,又将布巾地给她,顺便擦了擦被碳条弄脏的手。 “走吧,太太等着呢。” 进了王夫人的院子就看见门口站了一排仆妇。看到你们来了眼都不抬,晴雯不安的扯了扯你的衣角。 “没事的。”你拍拍女孩的手背,打头进了屋。 “请太太安。”你和晴雯安安分分的跪下请安。又发现院中的小丫鬟四儿五儿在一旁垂泪。 要说回到古代最让你不习惯的就是这种见人就跪的习俗。上头的王夫人慢腾腾的抬起茶碗,也不说话。半晌死死的盯着你们两个。 “将她们拉出去吧。” 冷肃的声音让晴雯不自觉身体一抖。却见婆子拖了哭得泪人一般的四儿五儿出了屋。 “抬起头来。” 王夫人的目光滑过晴雯不施粉黛的脸不经停留的落在你身上。 “果然是一副狐媚子长相。听说你平日里就仗着长得讨喜,处处拿捏着宝玉?是觊着宝玉大了,你们的心也就大了,想着做姨太太不成?是了,这家里正有一个现成的好样子给你们学。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想着来腌臜我的宝玉。” 你连忙垂下头,低声道。 “并不敢。” “有什么事是你们不敢做的?成日里勾引爷们,顺着根丝儿就能往上爬。一副狐狸精做派。可怜宝玉小孩子哪里知道这里的深浅,随意让你们唬弄挑唆。” 眼见着王夫人带入了自己伤心事,你撑在身下的手指紧了紧。开口说道。 “太太,我知道自己是不能在这府里呆了。只是请问太太一句,打算怎么发落我出去。” “你倒是个明白人。”王夫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过做出了这种事,自然是要打发了卖出去。” “太太。”你略抬了声音。 “我当日签的身契约是在你家做二十年女婢,期间主家不可随意发卖。” “这有何难?我听说你哄了宝玉不少东西出去,你寡母meimei还在这城中居住,只要送个册子到官府,不愁拿不到你的把柄。到时候是发卖还是打杀都由不得你了。” 旁边的晴雯一抖,险些倒在你身上,你不禁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 “太太是知道宝二爷的性情的。他一向心善,若是知道太太如此对我,怕是会同您生出嫌隙。况且...”你抬头略带谄媚的看着王夫人。 “况且我拿的那点子东西值当什么,当不起府上和太太的名声。若是因为我一个人让贾府蒙上治家不严家风不谨的流言,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那要你来说我该怎么办?”王夫人将手中佛珠放在桌面上,看笑话似的俯视着你。 “太太菩萨心肠,就让我净身出府去,对外只说我心疼家中老子娘自请出府。太太宽厚仁德体恤下人,愿意放我回家。太太放心,二爷问起我也不多提太太半句,只念着太太的好心。” 王夫人用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击,似在思考什么。这次宝玉院中大大小小丫鬟一次赶出去四个也实在不妥。只怕宝玉要不痛快。又听说这银瓶是他身前最得意的人...... 半晌,王夫人似是想通了什么。又拿起桌面上的佛珠在指尖拨动着。 “善哉,你既然想念母亲,我就恩准放你回去。你的东西尽可以带出府去,只是...,若我日后听到有人在宝玉面前嚼舌根挑拨,你们一家可都要小心点。” 你急忙倒下磕了个头。 “多谢太太仁慈。” 王夫人不再理会你,而是看向晴雯。 “都说你素日是个嘴尖性大的。惯是在宝玉房中逞威。” “太太!”不等王夫人多说,晴雯狠狠在地上磕了头。 “太太慈厚,我,我也想出府回家......嗯,回家伺候...兄嫂。” ...... 一路走回怡红院,晴雯一下坐在凳子上怔怔的发着呆。院里人倒是齐全,连一大早不知道去哪的袭人都回来了。都听说夫人叫你和晴雯去问话,更有随后四儿五儿被婆子强行叉了出去。一时间都慌忙的凑到你们身边询问。 “到底怎么回事?银瓶jiejie,晴雯jiejie。太太叫你们去说了什么?” “你们自己回来的?先喝点水润润口。”袭人则是有些疑惑的看了下门外,而后拎着茶壶给你们倒了两杯茶。 晴雯仍是呆怔着不回话,你接过茶杯放在桌上笑笑道。 “不过是太太心善,同意了我和晴雯回家孝敬的心愿。不多说了,我们要快些收拾东西了。” 说完你不理会面色各异的女孩们,走到你自己的柜子前,一打开柜门你就发现你离开后有人动过你的柜子。好在里面的盒子大多是有锁的。你清点了一下东西发现什么都没少。便略微收拾了打好包裹。 晴雯看到你起身忙活便也跟在了你身后。你看她还是心不在焉的,拍了她脑门一下,将人推到自己的柜门前。 因为东西实在太多,你将一些多余的衣裳玩意儿送给房里的小丫鬟们,不值钱的小首饰都分一分。好歹收了三个包裹出来。 看那边晴雯也收拾好了。虽然没有人催促,但因为要在宝玉下学之前离开。你也没什么心思跟女孩们多叙旧拉着晴雯匆匆的出了院子。 “这,这就要走了?”晴雯一脸恍惚的看着小门,整个人犹在梦中。 “傻丫头,其实又不是什么坏事。” “这还不是坏事么?”晴雯喃喃道。 你无奈的看着痴痴的晴雯。开口问道。“你回你哥哥家?” 她却摇摇头。 “我姑舅哥哥成日喝酒,我那嫂子......”说到这里晴雯顿了顿,脸上微红。半天才出了一句。 “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你可有别的去处?” 晴雯摇摇头,也是迷茫的样子。 你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那就跟我回家吧。” 出了府门,穿街走巷。晴雯错眼看着贾府外面的世界。那是一种不同于官眷后院,不同于金镶玉砌。充满了市井气息的街市。而她好久没有看到了,自从幼年就给赖家做丫鬟后来又被转赠给贾母。这样的情景就离她远去。此时见到不由得心里充满了回忆和忐忑。 你带着晴雯来到巷子中的一处宅院。轻轻敲起门。 “谁呀?”有清脆的声音在门后回应。 “茜雪,是我。” 铜盆落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了。女孩欣喜的看着你和晴雯。 “这,你们不年不节的你们怎么出来了。” “茜雪!”晴雯一脸震惊的看着门内的小丫头。 你开口解释道。“太太放我们离府了。”又转向晴雯。 “茜雪出来后没有地方去,住在我家里,如今认了我娘做干亲。” “快进来吧,里屋说话。娘带着银月出去串门了。一会儿就回来。”茜雪一脸喜意的带着你进门。 晴雯跟着你们进了门,二进的宅子,院中虽然比不上贾府华贵,却也是温馨气象。茜雪收拾了水盆,急忙拉你们落座。 “快跟我说说,太太怎么放你们出府了?” ...... 几人闲话,不多时你这世的娘亲带着meimei回来了。大家抱着哭了一场后,三个女人下厨给你和晴雯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饭。 家里房子够多,晚餐后晴雯的房间收拾出来了,铺上了干净的被褥。这姑娘需要独处,好理清这骤然改变的命运。 你的房间是一直准备好的,收拾好包裹,将带回来的东西做分类保管,一些要拿到当铺典当的,家里边用的,平日的内外衣裳。一一归置好,你带着整理好的包裹来到妇人的房间。 你推门而入,“娘。” “儿啊。”关氏一眼不落的看着你。“刚回来,怎么不好好休息。” 你将手中的包裹放在炕心的小桌上打开。 “儿子带回来一些东西,你看着跟meimei们分一分。” 包裹里是几套你没上过身的衣裳,没用过的脂粉,还有一大包首饰。在烛火照耀下琳琅满目,溢出宝光。 关氏一愣,推拒到。 “衣服给你meimei们穿就行,这些子钗环镯子太贵重了,她们也带不出去。娘也老了,实在没必要戴这些个,你还是送到当铺子去换些银钱。用来好好经营店铺才是正经。” “娘,值钱的我都留着呢,店里面也不缺银两,这些首饰拿去当也换不了多少钱你们戴着玩罢。” 关氏这才放心的挑选起来。拿起一只雕琢精美,灿灿生辉的金镯子,渍渍赞叹道。 “这荣国府真是天大的富贵,这样的东西随便就给了出来?”这边又捻起一块剔透的玉牌爱不释手。看了半天关氏挑出了几个银钗子银镯子。 “你meimei们都年纪轻轻,带点银子也不扎眼,剩下这些娘都给你媳妇留着。” “随母亲做主,只是还有一事。” ...... —— 话说贾宝玉下学回来一进院就兴冲冲的寻银瓶,里里外外没见到人还以为又去厨房寻小丫头私会,正满心酸水的准备去捉jian,走到园中就听闻廊下小丫鬟们在唠闲嗑。 “你们在说什么?银瓶去哪了?” 宝玉一脸平静的询问小丫鬟。 “回二爷,银瓶jiejie和晴雯jiejie回家去了。” “回家......”宝玉重复着这个词,一时间竟然无法回想起这两个字的含义。 “这不就是家吗?回哪去?”他慢慢踱到院门口,突然发力奔跑进屋。看到贵妃榻上编了一半的络子,少年来到银瓶的柜子前,颤抖着手慢慢打开了柜门。 “怎么会......”望着空荡的衣柜,宝玉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喘不过气般的,他慢慢捂住了心口。 秋纹走进屋刚好看到宝玉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委顿在地。 “二爷!二爷!来人啊,二爷厥过去了。快来人啊!” 诺大的园中喧闹起来,太太小姐一股脑的拥入了怡红院。门里门外,主子丫鬟们拥在一处,这边打发去请太医,这边叫人去通知老太太。 “怎么回事?” 王夫人一脸震怒的看着床上宝玉苍白的脸色。 两个小丫鬟慌忙跪下。 “太太,不关我们的事啊。二爷刚还好好的,问了银瓶姑娘的事儿后就不太对劲。不一会儿就听说二爷厥过去了。” 王夫人闻言目光一暗,手心紧了紧。 “王太医呢?什么时候能到。” “回太太,已经去请了,不出一刻就到了。” 王夫人坐在床边心疼的摸着儿子冰凉的小脸,通红的眼眶几乎要落下泪来。另一只手念珠不停的拨动着。 “老太太来了,老太太来了!” 王夫人连忙站起身到门口迎接。 “宝玉!我的宝玉......” 贾老太太一进门谁都没搭理,一心只顾着她的命根子。在鸳鸯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匆忙来到宝玉床前。一看到不省人事的宝玉一个趔趄,待站稳了心疼的一敲拐杖。 “大夫呢?御医呢?我的宝玉怎么会这个样子。” “母亲息怒,御医已经在路上了。刚府中大夫给宝玉看过,说是哀恸过重,气急攻心。” “哀恸过重?宝玉小小年纪你告诉我他哀恸过重?” 贾母眼睛一瞪王夫人,气得不轻。 “是不是他老子又因为功课的事罚他了?我就说不要对他那么严厉,可怜我宝玉小小年纪,见了亲爹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一样。统共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现在他这个样子你们就满意了?” “母亲说得是。”王夫人低眉顺耳的听从贾母的教诲。 “他老子呢?” “老爷不在家,已经差人去寻了。” 不一会儿王太医到来,细细的给昏迷不醒的宝玉把了脉,说辞与府医并无二致,只开了一道方子叫人煮来给宝玉灌下去。不出二刻,人果然醒了。贾母连忙 “宝玉!宝玉,我的心肝儿哟,你感觉怎么样了?” 宝玉眼睛刚睁开还有些迷茫,可刚一看清贾母泪就下来了。 “老祖母!老祖宗~呜~~” “怎么了?宝玉,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老祖宗给你做主。” “银瓶,银瓶!......”宝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银瓶?那丫头怎么了?可是她做了什么让你不顺意的事儿?我帮你罚她。” 宝玉只摇头,浑然一个泪人。半晌憋出来一句。 “她被赶走啦!” “赶走了?”贾母一愣。 “老祖宗呜~这是在剜我的心,割我的rou。”宝玉扑到贾母怀中痛哭。 老太太心疼的抱紧宝玉,来不及计较发生了什么。 “别哭了宝玉,这就让人把她接回来去。你放心,你的丫鬟没经过我的同意,谁都不能动。” “还不派人去,现在就把人带回来。” 王夫人微微躬身。“母亲,现在夜已经深了。明儿一早再叫人去接吧。” 贾母没好气的看了王夫人一眼,心中已经猜到了个七七八八。转身却是跟宝玉商量起来。 “宝玉,这个时辰都睡下了,不然明儿一大早再去接她回来,保证你一醒来就能看到银瓶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儿好不好?” “嗝!谢谢~谢谢老祖宗。”宝玉红肿着眼睛向贾母道谢。 贾母将宝玉安放在枕头上。站起身来四处寻了一圈。 “袭人,袭人那丫头哪去了,还不过来伺候。今晚好好照顾宝玉。”却见麝月走过来行礼。 “袭人jiejie听说二爷厥过去就不太好了,现在还没醒呢。” 贾母也不太在意,吩咐麝月看好宝玉,对屋内众人开口道。 “都散了吧,别拥在这里,让宝玉好好休息。”又示意一旁的王夫人。 “你跟我回去,我有话问你。”说着带着王夫人离去。 眼见着屋内众人散去了,宝玉坐起身。叫麝月端了碗茶饮下,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床帐子心烦意乱,眼泪静静的往下淌。 “二爷,别伤心了,明儿银瓶jiejie就回来了。你这么苦,当心眼睛肿得再不能看。”麝月轻轻用水洗的帕子帮宝玉擦干净脸蛋,只看到他两个眼睛肿得桃核一般。 “嗯。”宝玉将杯子递给麝月,安静的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银瓶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没说太多,看起来挺急的。就说让我们以后好好照看二爷。” 见宝玉眼泪又要往下掉,麝月怕他哭坏眼睛连忙安慰着。 “对了,她还说了前日摘的樱桃二爷没吃着,让我们趁着没过季再多摘些回来。让厨房做了冰酪给二爷下学吃。” “做了吗?” 麝月摇摇头。“摘是摘了,可二爷这个样子,还没来得及送去厨房。” 宝玉沉默了片刻,昂着下巴对麝月道。 “你去把小榻上的络子拿过来。” “哎。”麝月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将整个针线篮子都带了过来。 宝玉拿起编了一半的彩线络子,最简单的样式,随便拉一个小丫头半天能编上四五个。偏偏他这么个小东西,费了两日功夫才编了这么些。少年手指轻轻在勾结的丝线上磨挲。嘴边不自觉勾起了几分。紧紧攥着丝线就这么慢慢的沉入睡乡。 第二日宝玉不用人催的早早醒来,穿戴整齐的守在了贾母门外。待贾母醒了又要陪她用早饭。 “你不好好在房里歇着,怎么一早就跑过来?身上可有什么不畅快的?” “老祖宗~”宝玉腻在贾母怀里撒娇。 “哎呦,我的孽障。”贾母被宝玉缠得没办法的样子。 “我还不知道你。早已经叫人去接。估计这时候已经快到了。你就安心在这用早饭吧。” 祖孙俩正吃着,有小丫鬟报说去接银瓶姑娘的婆子来回话。 不等贾母开口,一旁的宝玉迫不及待出声。 “快让她进来。” 贾母若有所思看着一脸急切的宝玉。 只见门外边走进一硬朗的婆子,刚见面正准备行礼。就听见宝玉问道。 “人呢?你接哪去了。” 这婆子一抖,直接跪在了地上。 “回二爷,去晚了,我们去晚啦。昨个晚上,银瓶姑娘已经去了。” “去了?他去哪了?” 宝玉慌忙问道。 那婆子不敢抬头。 “我到了姑娘家中就看见门外挂了白帐,一问,原说昨个姑娘到家母女哭了一场,染了邪风,半夜就不行了。叫了大夫,都说不中用了。四更便没了。” “你说什么!”宝玉面色惨白,双目圆睁的站了起来。 “我不信,你在骗我。” 他一把抓住贾母的袖子,挣扎着走了两步,竟站立不稳。 “老祖宗,她骗我!快赶了出去打一顿。” 贾母看宝玉面色,心叫不好,连忙应声。 “对,拖下去打一顿。”又安慰宝玉。 “没事,没事啊宝玉,这婆子竟敢欺骗咱们,我让别人去接银瓶回来。” “对,银瓶,他,他还在家里等着我接他呢......” 少年眼中无神,似魔障一般念叨起来。 贾母心中慌乱,忙使眼色给鸳鸯,鸳鸯意会,悄悄出了门让人给婆子松绑,又差人再去请太医过来。 “宝玉,宝玉啊。你看看老祖宗,银瓶没事,已经让人去接了。她跟家里分别许久,一时舍不得也是有的。不多时就回来了。你放宽心,咱们去屋里躺一会儿好不好。祖母年纪大了,成天为你担惊受怕,昨天又没睡好,你陪祖母歇一会儿。” 贾母双眼泛红,嘴角噙着笑意轻声劝着宝玉。 宝玉似有所感,眼神渐渐落在了贾母身上。 “老祖宗......” “诶。”贾母抚平宝玉鬓角略有些散乱的发丝,竭力控制着不让眼圈的泪水掉下来。 “宝玉,咱们去歪一会儿。祖母给你讲你祖父年轻时候的事儿,你小前儿最爱听了。” “祖母,宝玉对不起你。不能承欢膝下了......” 说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湿了两人的衣裳。 贾母被喷了个正着,人几乎软倒,到底扶着桌子立住了身体,在小丫鬟们的搀扶下颤抖着身体紧紧托着怀中的宝玉。 “宝玉,宝玉!” 少年却似听不见一般,口中喃道。 “我要去了...” “你去哪!你哪都不准去!” “我要回天上去了......” 贾母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少年脸上。 “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说着又哭着将他搂在怀里。 “我的宝玉啊~你从小到大里里外外我一手cao持,哪有半点不让你顺心,竟然养成了这么个气性。为了个丫头你要死要活,你伤透了你的老祖母啊......” “我欠祖母的来世再还,宝玉...得追他去了。这么一晚上,不知道他走了多远。能不能在桥上等一等我。” “不准!”贾母声音尖利,满面泪痕,似一瞬间老了十岁。 “你喜欢同丫鬟们玩闹我由着你,你看哪个得你的眼,我都送到你身边服侍。若府上没有看得上的,就差人去买了来。你不爱上学以后就不去。只要你好好的在祖母身边。宝玉啊,祖母离不了你,我年纪这么大了,还有几年可活?你怎么忍心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呜呜~......” “我是活不成了...祖母。这辈子得你错爱,孙儿有愧......今生缘尽...”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有丫头领着胡子花白的府医疾步进来。 昏暗的床帐中,老大夫替宝玉号了脉,沉默着摇了摇头。 “怎么样?”贾母在鸳鸯的搀扶下勉励站起来。 “哥儿怕是不成了。”老大夫叹了口气。“身体发肤之病好医,心病难医。老夫才疏学浅,治不了哥儿的心病。” “怎么会这样。”贾母呆坐在宝玉床头,攥起宝玉的一只手。 “太医呢?什么时候到!让王氏过来见我!” 宝玉双目已映不出人影来,耳边祖母和母亲的吵闹声音无法引起他的注意。房中不知道时候又站满了人,一如他刚出生被抱到众人面前。 衔玉而生的男婴,一落地就被寄予了厚望。想想这十几年来,他的行行状状,实在担不起这么多的牵挂。 少年眨眨眼,头顶帐子上绣着长寿菊花。这是贾母的屋子,自然也是贾母的帐子。恍惚中,淡黄的帐子渐渐染了碧青水色,透出点点的娟秀缠绵。他侧过头望向身侧,好像又见了那人躺在一旁。眉目轻佻,带着一丝不耐。 “你来接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 那人不说话,只笑着看他,无端让少年红了脸。 “我,我这就跟你走。” 宝玉的异状吸引了房中众人的注目。 “快,快看宝哥儿,怕是回光返照了。还是给哥穿上衣裳,早做准备吧。” “啪。”响亮的耳光声。 贾母和王夫人凑到宝玉床前哭喊起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心口。 这时门外有仆妇匆忙来报。 “老祖宗,门外有一僧一道叫门。说是能解咱们府上的愁难。” “快请进来!”贾母也不待细想,一听到佛啊道啊什么的,全当做救星使。 不多时,有两人携手而来。那癞头僧赤着脚,那道人蓬头垢面,走路一瘸一拐,偏生两人脚下生风,飞快的来到众人面前。 一僧一道在门口惊呼起来。 “宝玉呢,宝玉呢?” 贾母颇觉二人神异,伸手一指床上的孙儿。 “这不就是宝玉?” 那道人摇摇头。“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宝玉。” 贾母有所感,抬手示意鸳鸯。鸳鸯点头从宝玉颈间解下通灵宝玉送到那僧道面前。 “可是这个?” “奇也怪哉!”那道人并未触碰宝玉,而是低下头仔细观察。鸳鸯并未跟外男如此接近,略有些退了退,却听闻那道人闷声道。 “嗯?这玉灵哪去了?” 贾母忙开口问道。 “道长,我孙儿如今这个模样,可是跟这玉有关系?” 那道人目光从玉石上收回,落在床上躺着的贾宝玉身上。掐了掐手指摇头道。 “神瑛侍者是历了劫难,这不是我能干预的了。” 贾母怔楞,开口反驳道。“他小小年纪哪受了什么劫难,道长莫不是弄错了?” 那道人一挥拂尘。 “这世间苦难万千,当属情劫最难了悟。他若是能趁机参透此中之道,便也是一种机缘。” 贾母听得此言,热泪莹目。俯身就要拜倒。 “道长,我孤寡老婆子一个,膝下唯疼这个孙儿。请道长救他性命。” “且慢。”跛足道人手一虚扶,贾母便再拜不下去。 “我不能多干涉,这是一丸灵药,能保他三日性命无碍。这三日内你们若是能打消他的向死之心,此事或有转圜余地。事在人为,不能多言,去也!”话音未落已和僧人走出门外,转眼不见了。 鸳鸯捧着手中的药丸与贾母对视。 “快给宝玉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