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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走官道,在京人手也能前去迎他。他千恩万谢。如此,平安抵达涿郡,与接应的人汇合。 之于他,董飞卿是救回了他的身家性命,临别时取出五张一万两的银票,请他一定要收下。 董飞卿失笑,“要是想赚你的银子,事先就敲竹杠了,不会等到现在。”又摆一摆手,“再啰嗦,你就别回京了,跟我出趟远门。” 他看得出,不论是何境遇,董飞卿都不是跟人说场面话的做派,发誓道:“日后只要公子用得着,派人传句话就行,在所不辞。” 那件事之后,开始在一些事情上互行方便、礼尚往来。 此刻,邱老板陪董飞卿、蒋徽走在福寿堂庭院之中。 是这般喧嚣嘈杂的场合,景致倒也赏心悦目。 董飞卿问邱老板:“人没走吧?” “没走。”邱老板笑道,“尝完了甜头,开始出血了,这上下心急火燎的,想翻本儿。” 董飞卿颔首一笑,“去瞧一眼。” “二位随我来。”邱老板应得爽快,却飞快地瞥了蒋徽一眼。要知道,此刻身在赌坊的人里面,有她的父亲蒋国槐。 蒋徽正望着道路两旁的花树,悠然自得,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根本不在意。 福寿堂的赌坊,在一个古朴的庭院之中,没有寻常赌坊中的吵闹呼喝,因为赌徒们都分散在各个雅间,看热闹起哄的人很少。 邱老板转入廊间,在一扇门前站定,示意董飞卿、蒋徽进门,自己则踱步到别处。 房内没掌灯,看起来很狭窄,关上门后,黑漆漆的。蒋徽扯了扯董飞卿的衣袖,以眼神表示不解。 董飞卿微笑,指了指一面墙壁上的窗户。 是一尺见方的格子窗,格子细密。站在窗前,可以清晰地看到隔壁房内的情形,只要不点灯,那边的人不是太警觉的话,便不会发现这边有人窥视。 蒋徽明白过来,无声地笑了笑,她站在窗前,凝眸望去。 有几个人围坐在桌前赌骰子大小,据她所知,这是最容易见输赢的玩儿法。 蒋国槐的位置,在她斜对面,表情紧张,面色很差。 该是输了不少吧? 她侧头端详着,没看出他有什么变化,或者是以前就没认真打量过的缘故。 这人在她眼中,无能、窝里横。 她执意退亲、离开家门那一阵,他指着她的鼻子说:“要不是看在程家和叶先生以往待你不薄的情分上,我便将你活活打死!” 她看得愈发清楚的,是一个无能的男人的懦弱、狼狈、贪婪。 在强权面前懦弱,在世事面前狼狈,在钱财面前贪婪。 对他,她印象深刻的是三件事:续弦、生子、赚银钱。前两样做到了,最后一样总是差强人意。 没什么可憎恶的。不值当。 看着蒋国槐连输三把,蒋徽牵了牵唇,转身出门。 “他以前就常来。”董飞卿对她说,“谭孝文也是。我看着他们不顺眼,自然怎么顺手怎么收拾。”这是两家现成的软肋。 他不出手,蒋家长房也没好果子吃,势必成为丁家、谭家的出气筒。而丁家和谭家,则会成为言官一半年之内弹劾打压的对象。 当然,他出手,会加速三家衰败的速度。 这时候的谭孝文,正在和几名少年推牌九,亦是面色奇差。蒋徽扫了他两眼,便懒得再看,提议离开。 邱老板再三挽留。 “这种地方,我坐不住,在外面算是不喝酒。”董飞卿道,“改日吧,找个清净的地儿,跟你多喝几杯。”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酉时前后,两人回到家中。 蒋徽早早歇下,没多久就入睡。 夜半,她醒来,他仍不在身侧。 她侧耳聆听,室内静悄悄的。 出门了? 蒋徽披衣下地,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 庭院之中,明月清辉洒落,他在来来回回踱步。观望片刻,辨出他走的是八卦步。 说他神神叨叨,真是一点儿都不冤枉他。也不怕有下人起夜撞见被吓到。 蒋徽无声地叹了口气,回到床上。 话说回来,这厮到底有什么心事? 胡思乱想一阵,没了睡意,她侧转身,枕着手臂,望着门口。过了好一阵,外面那个总算回来了,把脚步放到最轻。 走到床前,见她醒着,笑了一下,不声不响宽衣歇下,把她拉到怀里。 “董飞卿。”她唤他。 董飞卿懒懒地应声,“怎么?” “你从小就这样么?晚间睡得少。” “太闲、太忙就会这样。” 她明白了,“在斟酌什么事?能跟我说么?” “猜猜看。” “算了。”蒋徽很快放弃,“要紧的事,事先跟我说一声就行。” 他嗯了一声。 蒋徽阖了眼睑,莫名想起他提过的去沧州的话题。 当时他怎么说的?说她很乖,他也没惹她生气。 是那样么? 初到沧州,她已痊愈,心绪很愉悦,筹备婚事期间,始终兴致盎然。 他在那边有不少朋友,有几个已有家室,那些人待她都很好。方默所在的镖局总镖头和发妻把别院收拾一新,作为她待嫁之处。 他每日神采奕奕,指挥人手打理新宅。 原本她想亲手做嫁衣,他不准,把此事交给当地的绸缎庄,又领着一位绣娘到她面前,量身,挑选样式。 那一阵,他手头颇为富裕。 成婚前夕,他夜间潜入她待嫁的宅子。 她正坐在大炕上查看首饰、衣物,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后悔了?” 他说:“我怕你后悔,不声不响地逃走。” 她拍了拍身侧的东西,“家当都在这儿,带着逃走很累。” 他走到她面前,手撑在她身侧,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一时柔和一时灼热。 他低头亲了亲她眉心,随后,亲吻又落在脸颊,再覆上双唇。小心翼翼的,温温柔柔的。 是第一次,那样亲密。 甜美到让人头脑昏沉的感触,她心狂跳,慌乱,想躲,却不敢动:身边不是易碎的首饰,就是不能揉皱的嫁衣。这点儿一直都没抛下的理智,让他在唇舌间得了便宜,自毫无章法到驾轻就熟。 ——就知道,他愿意想起的,一定是她犯迷糊、懵住之后办的事儿。 蒋徽抬手挠了挠额角,阖了眼睑。 翌日早间,郭mama帮蒋徽做早饭的时候,悄声问道:“您和公子……该不会是假扮夫妻吧?” 蒋徽惊讶,“怎么会这么想?” 郭mama道:“我过来当差有几日了,你们……”他们相安无事。只这几日夜间都没叫过水,就足够她往别处想了。 蒋徽释然,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