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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真静了片刻,忽而一笑:“不是不让你闲云野鹤,只是朕特意为将军办一场别宴,将军竟要这样站在门口敷衍朕么?朕还请来了将军在军中的故交,还有安乐公在,既然将军执意要走,那便权当为将军送别吧!” 柳岑的目光一凛,抬起头,便见到顾真身后的筵席上,低眉端坐的顾拾。 柳岑下意识地挡在了阿寄的身前,好像害怕被顾拾看见她,旋即他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姿态很可笑。 如不是阿寄来找他,他也不会萌生出解甲归田的念头。可阿寄来找他,却与他无关,她只是想来看顾拾一眼而已。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他想带阿寄走,即使阿寄不愿意——但她是个哑巴啊。 只要能带她走…… 心里那一个空虚的洞好像变得更深了,被无情的指爪抓开,曝露出他那自欺欺人的卑劣愿望。 “那只好,多谢陛下了。”他低下头,往前迈步。 “将军!”身后的亲信忽然低声急道,“帘后有人!” 什么?柳岑尚有些恍惚,刀光突然在眼底一闪而过,那个出声的亲信惨叫一声当即倒地,血溅三尺! 柳岑反应过来,转身疾退,但见席上手无寸铁的友人们竟已都被红衣黑甲的羽林卫用兵刃挟制住,而自己身边只剩下了阿寄,两人已被包围…… 他一手抓住了袖中的藏剑,目光锐利地射向包围圈外的顾真:“陛下这是何意?” 顾真好整以暇地道:“朕惜才,不想让将军走。” 柳岑颤了声音:“我……我已将兵权都上交了!” “朕知道。”顾真笑道,“不然朕怎么得手如此容易?” 柳岑的目光在席上众人脸上扫过,最后狠狠地盯住了顾拾,“好,”他这话不知是对谁说的,“你很好!放过几位将军,我留下来!” “你还想威胁朕?”顾真慢慢地抬起了手,“现在是朕在威胁你。” 陡然间他的手斩截地落下,那几名黑衣甲士手起刀落,竟将那几员武将瞬间斩杀席上!鲜血泼上了佳肴珍馐,尸体倒下来打翻了夜光杯,杯中艳红的葡萄美酒洒将出来,又与鲜血混在一处…… 与此同时,包围柳岑的甲士也执刀直刺过来! “唰”地一声,柳岑袖中长剑弹出,“叮叮叮”连挡数刀,气力不济而连连后退,在门槛处绊了一下,被阿寄慌乱地扶了起来。 他心头忽然一动,好像是这时候才想起还有个阿寄,下一刻刀光袭来,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就将阿寄往前一推,自己长剑斜出刺伤侧旁几人,便从包围圈的缺口逃了出去! “追!”顾真厉声大喝。 那几名甲士一个犹豫,长刀险险划破了阿寄的衣襟,得令拔足便追,仅是短短片刻之后,这大殿就空旷了下来。 “滴答”、“滴答”、“滴答”,是鲜血从食案上坠落的声音。 柔弱的舞姬们在殿中瑟缩成一团,四散的酒rou香气里混了血腥味,闻来令人欲呕。 被柳岑推上来挡刀的女子跪倒在地,低着头,额前散落几绺凌乱的墨发。她将手掩着划烂的前襟,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纤弱的、伤痕累累的手腕。 顾真往前走了一步,拾起地上一把刀鞘,一分分挑起她的下巴来,仔细地打量了她半晌。 女人平静中略带着忧悒的眼眸中是一片决然的冷,像寸草不生的荒原。她轻轻地咬着嘴唇,一张清丽的脸容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不是个美艳到倾国倾城地步的女人,却总忍不住让人看一眼,再看一眼。 “你是柳岑的人?”顾真问。 “陛下。” 从最初到现在未发一言的顾拾突然开了口。顾真有些意外地回身朝他看去,后者一手撑着桌案,慢慢地站了起来,双眸里仿佛有清冷的光,分分寸寸地碎裂开。 “陛下,她是我的人。” *** 顾真颇感有趣地眯起了眼睛。 “贤侄知道承认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 “她可是跟着犯上作乱的柳将军一起进来的。” “我知道。”顾拾顿了顿,“她是我的人,她冒犯了陛下,我负责。” 顾真手中的刀鞘慢慢地收了回去。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子,又看了看顾拾。 “也好。”他笑道,仿佛一个小孩看见了好玩的游戏,“那你过来,给我磕三个头,我便放了她。” ☆、第28章 顾拾静了片刻,却看不出为难的神色,便点点头道:“是。” 他走过来,在阿寄身边同她并肩跪下,平平淡淡地磕了三个头。 下跪,磕头,逢迎,谄媚。这种事他对着不同的人做了不下千遍了,顾真以为是个绝佳的羞辱,却不知道对顾拾来说这只是最熟悉、最容易的惩罚。他不需要更多的思考,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磕完了头他直起身子,感觉到身边女人的衣料与他相摩擦,她在颤抖。 也许她很生气,也许她很震惊。他没有空暇去揣测她了,只听见顾真好像泄气一般道:“你这样听话,真是太没意思。” 顾拾礼貌地笑了一下。 顾真摆摆手道:“你带她回去吧。待朕抓到了柳岑,再作计议。” 顾拾又叩下头去,诚心诚意地道:“谢陛下恩典。” 阿寄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回过神来,也朝顾真磕了个头。而这时候,顾拾已经站了起来,朝她伸出一只手。 阿寄仍将一手拦在胸前,另一只手递出去,他拉住了,她借力站起,还趔趄了一下,被他险险扶稳。她转过头想对他笑,他的手却已收了回去。 她在袖子底下将五指蜷起来握了一握,那一点温度转瞬即逝,方才的温柔触感已然成了她的幻觉。 两人走出一片狼藉的未央前殿,漫天飞雪似柳絮般扑面而来,冷风呼啸,没有车马,只能冒雪前行。 他忽然停下脚步,她一怔,却见他将自己外袍脱下,抖了抖,给她披上。她抬起头去追随他的目光,他却是认真地为她系好胸前的衣带,而后就转过身去,径往前走。 他没有看她一眼。 她感觉他变了。 没有惯常逞强的调笑,也没有口吻轻浮的嘲讽,他好像变得没有了感情,不论好的坏的、真的假的、痛苦的快乐的,他都没有了。 寒气一分分溯上她的身躯,少年的步伐很稳很快,她不得不小步跑着才能跟得上。这样赶到了玉堂殿时,她脸上都泛起了潮红,不停地喘着,在寒冷的天里呼出白色的雾气,模糊了眼前人的面目。 石兰正在寝殿外徘徊,见了他回来,欢喜又担忧地迎出来,“郎主!” 顾拾冷淡地“嗯”了一声往里走,石兰看见他身后披着男人外袍的阿寄,虽然疑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