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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 韩世忠换了一脸正色,神情中自有一股坚定: “可有不妥?” 显然,他知道那句“迎回徽、钦二帝”意味着什么。 但他依旧固执地写上。 陈酿递回奏疏折子,只道: “并无不妥。” 韩世忠反倒一惊,打开奏疏左看右看。 那几个字,分明在啊! 陈酿怎说并无不妥? 韩世忠方道: “参军看仔细了?” 陈酿点头。 “为何不劝?”韩世忠问道。 陈酿笑了笑: “劝而无用,不如不劝。” 韩世忠沉吟半晌,只道: “我不是不懂人心。但迎回徽、钦二帝,是人伦,是道德。连这些都没了,咱们打这仗,恢复疆土,又有何意义?” 空有广袤疆土,百姓不得教化,俱如金人般野蛮。 那才是真正的侵略! 只要这仁义礼智信在,大宋便不会亡! 陈酿方道: “将军是有大胸怀之人。方才所言,酿明白。” 可陛下不定明白。 对于将士、臣子而言,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可于身居高位之人,这天下,不过是股掌间的一盘棋局。 一旦自己掌控,再不容他人染指。 韩世忠微蹙一下眉头,又道: “我是信陛下的。” 信他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断送大宋国运。 身为帝王,这分气度,总还是该有的。 韩世忠合上奏疏折子,定了定神情。 陈酿亦点头: “我信将军。” 韩世忠笑了笑,看向他,忽振奋道: “如今局势已稳,待岳将军的兵到,咱们便能将金人一举歼灭。” 原是赵构担心金兵杀回温州,遂派了岳飞自后堵截。 如此,金人进退不得,腹背受敌。 若无意外,胜负此时已定。 韩世忠又看了眼奏疏,接着道: “此前在秀州时,听闻冲喜一说。我想,这折奏疏,亦需冲一冲喜。” 为陛下的胸怀与仁义,冲一冲喜。 为他们此役的胜利。冲一冲喜。 陈酿一怔,似乎已知他要说什么。 韩世忠笑道: “此前同你说,你与谢小娘子娘子的婚姻之事,是该办了。” 陈酿深吸一口气,只道: “蓼蓼还小。况且,战船之上,只怕有些委屈她。” 韩世忠哈哈大笑起来: “已十八了!再不过门,便成老娘子了!” 他看着陈酿摇摇头,又道: “至于委屈么……我与夫人亲自主婚,战船便作十里红妆。寻常小娘子,哪有这个体面?” 此话倒也不假,战船送嫁,本朝还是头一个。只怕日后载入史册,也未可知! 韩世忠见陈酿不语,只拍拍他的肩,打趣道: “陈参军还羞了?” 陈酿倒吸一口气,他自然不是羞。 战乱之际,生死未卜,这时候成亲,只怕愧对七娘。 ☆、第一百三十五章 破阵子5 韩世忠看他两眼,心下了然。 他是个过来人,自然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眼下担心的是什么。 韩世忠方道: “想来,我与夫人成婚,亦是战时。” 陈酿眼眸颤了颤,看向韩世忠。 韩世忠接着道: “我明白你的焦虑。若身首异处,好好的小娘子,岂不小小年纪便成了寡妇?日后若有人欺凌,又有谁护着?” 陈酿心下一沉,这话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可你想过么?”韩世忠接着道,“小娘子心中,是作何想呢?” 陈酿一怔。 韩世忠拍着他的肩,道: “我虚长你些年岁,勉强算个兄长吧!我此时才知,那时成婚,便是最好的抉择。” 陈酿看向他。 “人家跟着你上战场,为你日夜忧心。你觉着,她还能另嫁他人么?”韩世忠问。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陈酿心下一紧,“只是说,缓些时候。” “缓至何时?”韩世忠顿了顿,“眼下战火未平,纵使咱们收拾了完颜宗弼,日后也还有仗要打呢!谁知打到几时呢?” 韩世忠叹了口气: “女子的年光易逝,这般拖着,想来也会伤心吧!” 陈酿微惊。 他一味想着护七娘周全,却忘了,她最想要的周全,便是与他相伴。 韩世忠的话,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陈酿抬头看一眼船外的战势,心下沉了沉。 他只道: “多谢将军以心相待。此是二人之事,待我回去问过蓼蓼,再做决断吧!” 韩世忠点头: “你想明白就好。” ………………………………………… 船舱之中,一豆灯火微闪着光,映上七娘的侧颜。 陈酿掀帘进来,一时有些恍然。 七娘忽觉有风灌入,顿了顿笔。 一抬头,恰与陈酿四目相对。 她霎时慌张,面色发红,忙低下头兀自作文。 陈酿一时不解。 他们长日一处,不过对视一眼,何至于如此羞怯? “蓼蓼,”他轻唤,“文章作久了,便歇一歇吧。” 七娘轻咬着唇,眼波流转,只将笔管握得更紧。 她嘴角含笑,只一瞬,却又猛地收住。 “蓼蓼,”陈酿招手,“来,我有事同你讲。” 七娘挑眼看他,听话地行过去。 只听她低声道: “我亦有事同酿哥哥讲呢!” 陈酿牵过她的手,拉她在身旁坐下。 二人臂膀紧贴,靠得近很。 七娘能隐隐感到他的呼吸。似乎,不像他面上一般平静。 他是,在紧张么? 七娘只好奇地望着他。 这样的酿哥哥,她不曾见过。 陈酿感到她投来的目光,心头有些慌,只道: “蓼蓼先讲吧。” 七娘双手搭在身前,只含羞道: “白日里,梁夫人来过。” 陈酿转头看她。 梁红玉来过,她害什么羞? 莫不是,说了些话?与韩世忠相同的话! “蓼蓼。” “酿哥哥。” 二人几乎同时发声。 闻听对方开口,却又双双闭了嘴。 “你先说。” 二人齐声道,又猛地收住。 一时间,紧靠的二人皆有些慌乱。 默了半晌,他们偷偷瞧了对方一眼。 “我想,”陈酿吸了口气,“我知道梁夫人所言何事。” 七娘唰地烧红了脸,一片红晕直漫向耳根。 她双手紧抓着裙摆,指尖不易察觉地揉搓。 陈酿转头看她,她一瞬揪紧了心,猛提到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