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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周四郎带着小厮骑着马回了云台寺。他昨日摔了一跤,当时不觉得,昨日骑着马找了一路锦囊不见踪影;今日又骑了马山上山下跑了一个来回,这会儿整个臀部真是又累又痛,扶着小厮,只想赶紧回禅房歇着。 他们路过殿门,小和尚站在台阶上说道:“周施主,今儿有个大婶来问……” 周四郎一听“大婶”,便以为是范大婶。周四郎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不想声张。可偏偏昨日那范同就前前后后的瞎忙活,现在听到“大婶”,便极不耐烦地挥挥手:“那婆子要再来问,你就说我已经下山去了。” 小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点点头。待到小和尚要关殿门了,那小厮偷偷摸摸地进了门,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来,塞进小和尚怀里。 小和尚喜笑颜开:“周施主真是孝顺,这是又要做什么功德?” 任侠羞答答地道:“不瞒小师父,是我的事。我娘替我瞧中了个媳妇,可我自己不中意,又劝不住我娘,就想着借着大师的手批个不吉的八字,把这事儿给搅黄了!” 小和尚眼珠一转,笑道:“这个容易,佛渡有缘人,你既然不中意,娶了来也是孽缘。还没请问施主大名?” “任侠!”那小厮笑嘻嘻地答道。 小和尚当即收了银子,提笔胡乱写了些不吉利的话,又盖了寺里的章算是批好了。 这小和尚这么爽快倒让任侠吃了一惊,又想起今日小和尚没问完的话来,便问:“你说那大婶,是个什么话?” 小和尚便道:“今日有个大婶说捡了个锦囊,问是不是你们爷的?” 任侠愣了片刻,一惊,忙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小师父,你可救了我的小命了!明儿那大婶来了,你让她把东西交给你保管着。我回头来取来。不瞒你说,这东西是我给弄丢的,我们爷要狠狠罚我呢。你行行好,把东西给了我,就当是我找回来的,也能将功折罪!” 小和尚见又有银子收,喜滋滋地答应了。 话说第二日,胡媒婆吃过早饭,家里家外收拾一番便上了山,到得殿中,还是小和尚一人在,胡媒婆笑道:“小师父早,你们师父可批完了八字了?”小和尚小咪咪地指指匣子道:“你自己取去。” 胡媒婆取了庚帖,笑吟吟地展开一看,当场如遭雷击。 “水火难容?”她一把扯住小和尚,不依不饶:“不行,你师父老眼昏花糊涂了吧?怎么可能批个水火难容?!你带我去见你师父!” 小和尚一惊,“水火难容?”这不是昨日自己给任侠胡批的吗?怎么会到了这大婶的手里?见师父,那岂不是要出大事?小和尚忙一把抢过庚帖,只看一眼,就欲哭无泪,心道:“这庚帖批语明明是给任侠的,怎么会到了这大婶手里?” 小和尚忙陪着笑脸安抚胡媒婆:“昨日师父也累了,匆匆忙忙地,不如您把这帖子留下,我让师父再给瞧瞧?!” 胡媒婆一把夺过庚帖“我看还是算了!这灵台山也不是就这里能批八字!”脚步不停地往见云观去了。她心道:“老和尚要不认错,明日还给我批个不吉,那这门亲事不是要完蛋?还不如跑一趟见云观,那边的张道爷可不像这老和尚没个通融。” 这一扯皮,两个人谁也没有想起锦囊的事来。 却说黄大婶这一日等到太阳落山也没见着胡媒婆的影子,这一颗心上上下下,连玉米面粥都咽不下去,黄大姐见了,知道娘这是担心自己的亲事,便劝道:“娘不是常跟我说,我刚生下来就请云台寺的老和尚算过命,说我命中带水,将来不愁吃喝的。胡婶子不定家中有事,耽搁了半天一日的。” 黄大婶难得真动了气骂她道:“你这么大个闺女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哪有自己这么大咧咧说自己亲事的。也怪我,自来只由着你的性子来,只说你还小,可不是害了你。明儿个起,你就乖乖呆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许去。学做饭学针线,要敢偷懒,看我不锤你!” 黄大姐还没被娘这样骂过,心里忍不住难过。这次会不会又跟上次似的,那小子明明自己长得跟没结苞米的玉米杆子一样,还嫌她太壮实! 又担心是不是胡媒婆给周四郎那个锦囊惹的祸,周四郎要是恨上她,让范家反悔这门亲事怎么办?明儿要不要去一趟云台寺找那个周四郎陪个不是?真是的,还不如把那锦囊藏了呢!好心没好报!她决定明天一定想法子去一趟云台寺,找周四郎问清楚! 第4章 接人 黄大婶第二日就觉得头也疼,腿也疼,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起不来身,看谁谁不顺眼。 章氏安氏都躲得远远的,黄大姐忙着端茶送水,心虚得不行,又找不出借口出门去找周四郎问个清楚,也不知道那锦囊到没到周四郎手里。 见黄大婶背对着躺在床上,她刚要偷偷溜出门,就听见门外传来陌生妇人的声音:“请问这是黄大喜家里吗?” 黄大婶心里一激灵,猛地翻过身来,总觉得事不对劲。黄大姐忙道:“娘躺着,我去瞧瞧。” 她几步跑出到院门口,开了门一瞧,就见门口站了两个中年婆子,比范大婶瞧上去还要气派。一个身材圆润,穿着藕荷色的衣裳。另一个看上去精明利落,穿着蓝色对襟锦缎衣裙。 那身材圆润的妇人见着黄大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些倨傲地问道:“你就是黄大姐?我们夫人想请你,还有你娘到我们府上走一趟。” 黄大姐看她们这气派,猜着多半是周家的人了。但是真是跟周四郎一样讨厌,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们是谁?” 那妇人很是自得地说道:“我们夫人是户部周侍郎的夫人。听说前日在云台寺,我们家四爷跟你们家大姐儿冲撞了,这才让我们来请你们过去。” 黄大姐心里一跳,想起了之前范大婶说的不死也脱层皮的话,暗道这周夫人也太小气护短了,不过摔了一跤,能有多大点儿事?她硬邦邦地回道:“不去!” 她刚说完,就被随后赶来的黄大婶给拉到了身后。 黄大婶躬身就要跪下去:“对不住,对不住,都是我们的错,还请两位跟你家夫人说说好话,饶了我们吧。” 那一直不曾言语的蓝衣妇人上前一步将黄大婶扶了起来:“这可折煞我们了。我姓杜。她姓乔。我们夫人教子严厉,事情经过已经知道了,只是请你们过去,想让我们四少爷跟你们当面赔个罪,还请黄大婶和大姐儿帮我们夫人一把。” 说完又指指一边的青棚马车:“你瞧那马车上还有我们侍郎府的标记。我们夫人出门不太容易,这前前后后的总有十几二十来人,怕惊扰了府上。”一番话说得